風箏與瞳卷五九一(1 / 2)

唐建宇回頭看了看剛被石嬌嬌關上的門,忽然想起什麼,放下手裏的拉杆,在外套幾個口袋處都摸索了一番,從胸口的袋子裏拿出一張卡片,確認是工作中需要的通行證,這才舒了一口氣。他把卡片放回口袋,還輕輕拍了拍。“這……”唐建宇著重摸了摸胸口的布料,又仔細撚了撚手指,發現胸口不知何時沾濕了。

淩晨的天空寒星兩三點,清澈又寂寥,預示著一個極其晴朗的白天。唐建宇扭頭看了看自家窗口,裏麵仍舊透著客廳的燈光,證明石嬌嬌並沒有回去睡覺。唐建宇很想回去看一看,他疑心自己的妻子現在正枯坐在沙發上流眼淚,可時間不允許。況且,自己本就對她充滿留戀了,見她因為舍不得而楚楚可憐的樣子,還怎麼脫得開身?

唐建宇心裏又苦又樂,甩甩頭,嘴角含著笑意快步走向車庫,駕車離去。

空曠的房間大到連燈光都不能充滿每一處,隻有那壓抑的哭聲四處彌散,驚得聽覺靈敏的動物在走廊上豎起雙耳。石嬌嬌蜷縮在客往二樓的樓梯口,挺拔秀麗的盆栽旁邊,她聽見淩晨的戶外一道獨自遠去的汽車行駛聲,眼淚吧嗒吧嗒地快速掉落。從送唐建宇出門前就捏在手裏的手機依舊被緊緊地攥在手裏,隻是屏幕已經解鎖,上麵是蘇望半夜發來的消息。

明明白白,毋庸置疑,每看一眼都倍感錐心刺骨的三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有:複發了。

“喵嗚……”咚咚回來了,似乎被女主人強烈的悲傷包裹,很謹慎地叫了一聲,順從地走到石嬌嬌腳邊,端莊地蹲坐著。石嬌嬌本來抱膝坐著,額頭頂在膝蓋上,聽見貓叫便抬起頭來,淚水滂沱的雙眼顏色通紅。小動物似乎感受到一種痛楚,天真地回應石嬌嬌的目光,舔了舔鼻子站起來,安撫似的,用頭頂拱著她裸露的腳踝。

“嘿……”石嬌嬌從壓抑的啜泣一下子變作放聲大哭,兩手垂在身側,手機掉落在地麵。“為什麼?咚咚,你說這是為什麼?”石嬌嬌難過至極,一遍又一遍地問,小動物惶然無知,不可能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世上有這麼多生老病死,醫院是這四個狀態的中轉站,怪不得無論何時,總是這樣人來人往,人們都是行色匆匆。石嬌嬌坐在便利超市旁的長椅上,保潔人員剛剛經過的地麵光潔幹淨,映出她頹靡的姿態。她低著頭,兩手抄在風衣口袋裏,毫無生氣。直到一雙男士黑色皮鞋落進她的視線,她才還魂般抬起頭。

蘇望自己也臉色灰青,仿佛連續熬了十天的夜一般,眼神渙散。但石嬌嬌仰起臉的一瞬間,蘇望還是被她下了一跳。他抿了抿嘴,將左手一個紙杯送了過來,是便利店售賣的速溶奶茶,“將就喝點。”石嬌嬌看了看蘇望手裏的另一杯,伸手接了過來,奶茶雖然是熱的,卻不燙手。石嬌嬌把熱飲捧著手裏,無神地說了句“謝謝”。

門診往住院部的路口,病人或者醫護人員來來往往,時常詫異地看著長凳上死氣沉沉的兩個人。石嬌嬌和蘇望就想兩尊雕像,用最消極的態度並排坐著,雙眼空洞,不知看向什麼地方。“嗬嗬。”石嬌嬌毫無預兆地笑出了聲,引得蘇望轉動如同生鏽般的眼珠,石嬌嬌勉強自己笑,說:“還記得,菲菲準備化療那時,我們倆也這樣坐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