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宇接完電話一轉身,就看見身形瘦長的蔡主任,半長不短的頭發被隨手紮個小丸子立在腦後,歪頭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唐建宇意識到整個電話大概都被聽了去,揚揚眉毛道:“主任越來越活力四射,青春永駐了嘛!”蔡主任撇撇嘴,“哪比得了某位,好事將近,一天天春風滿麵!”唐建宇害羞地舔了舔嘴唇,岔開話題,“您找我有事?”
蔡主任嗔怪地斜了斜眼,鬆了鬆肩膀說:“其實是係裏找你,問問那個研究生的事情。聽說人家跟著你半個學期了,突然堅決要人家轉去應用物理。到底怎麼回事?主動學純數的寶貝疙瘩,你不一向愛惜如命的嗎?”唐建宇呼出一口氣,努了努嘴,搖頭道:“他學得很吃力,直白一點說,不是學數學的料。”
“什麼意思?你也教不出來,還是他不上進?”蔡主任不是很明白,因為越是有教學經驗和育人之心的師者,越不肯輕易說出學生後天的不足。提供方法和幫助,補足學生們的缺陷,促使他們在專業上越走越遠,本來就是高等教育從業者的本職工作。而唐建宇在蔡主任心裏是這方麵的佼佼者,說出一個孩子不是已選學科的料,更加讓她疑惑。
唐建宇眉頭輕蹙緩緩搖了搖頭,說:“他是個非常刻苦的學生,遺憾地是,數學尤其是代數幾何,光靠刻苦是遠遠不夠的。暑假的時候,我順路去他家了解了一下情況,他父親是個身居高位的政府官員,非常強勢。這專業是家長看中的學科,他以父親的威嚴替子女做選擇。幸運也不幸,他的孩子非常聽話,並且一路以來還能應付他的期望。不過,”
唐建宇眼神冷冽,“他這種順從和刻苦,在往後艱澀龐大的研究中不會起任何正麵影響,相反會將他逼近怨恨和迷茫的死胡同,那個時候,再想挽回就晚了!”蔡主任若有所思,“對孩子的心理健康確實要多加關注,現在學生因為壓力輕生的新聞屢見不鮮。”唐建宇沉重地點點頭,“我跟他本人交流過許多次,他怕數學,隻是礙於他爸爸的期望,才勉強自己的。”
蔡主任理解了唐建宇的想法,但她有別的計較,“你這樣簡單粗暴地叫他轉專業,有沒有想過他家長那裏會有什麼反應,對你自己又會有什麼影響?”唐建宇目光清澈,嘴角動了動笑起來,“別對學生有影響就行,我倒是做好了和他爸爸麵談的準備。上次路過,就沒見到這位忙碌的大人物。”
“你有自己的做法,我相信你。不過係裏你還是想好說辭,禿頭大牛可不好對付!畢竟我們招生已經這麼艱難了,你這個‘學生磁鐵’還往外推人,簡直禿子頭上拔毛,他恐怕要生吃了你,哈哈!”蔡主任頗有點幸災樂禍。
唐建宇笑得文質彬彬,輕輕捏了捏鼻梁笑道:“幸好還有您這位麻辣鮮師,學生一收一個準,個個青年才俊。不說係裏,研究院的個個都想跟你取經。”蔡主任聽得忍不住出言揶揄,“你呀,人逢喜事精神爽,話都比從前多了!這麼會說,是不是嬌嬌教的?”
唐建宇咧嘴露出整齊的牙齒,沒有否認話裏的打趣,也沒順著往下說,另起話題道:“說起嬌嬌,上次沒能參加你組織的音樂會,一直念著要補償。總是問小劇場最近還有沒有活動,她要帶花籃去慰問!”蔡主任很給麵子,脖子一直,“真的呀?這沒有也得有了啊!幹脆等你們婚禮,給你當樂隊得了!”“哈哈,這好,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