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著星光在田野上行走,空氣裏是植物混合泥土形成的,最清新的味道。石嬌嬌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掃墓的那條土路已經被承包花田的人改成水渠了。”唐建宇從原野極目望去,除了依水而生的蘆葦,還有田埂上幾棵樹的剪影,視野裏一馬平川的開闊。他拉著石嬌嬌,說:“路沒有了,河上又建了三座結實漂亮的平橋,這陳舊的拱橋就被人們忘記了。”
石嬌嬌騰出手,順了一下被夜風吹亂的頭發,點點頭又搖搖頭,“花農還是上橋的,鳶尾收塊根的時候,陳麗還在那橋上吃過快餐呢!”唐建宇伸手扶了下石嬌嬌的肩,提醒道:“當心腳下。”石嬌嬌輕鬆跳過給花田澆水的水閥,回頭幼稚地踢了一腳,“嚇我一跳!”唐建宇忍俊不禁,笑道:“又沒有絆倒你!”“等摔倒就遲了!”
水渠並不寬,個高如唐建宇甚至可以輕鬆地橫跨在兩岸,灰白的水泥基座在黑夜的土地上尤其顯眼,連燈光都不用,直接指引著朝那座磚石拱橋的方向。遠遠地,可以看見蘆葦和禾草搖晃,間隙裏,靜靜的河水仿佛吞下了星光,忽然靈光一閃。“啊,”走到水渠的盡頭,石嬌嬌頗為意外,她叉著腰停在原處。
唐建宇上來一看,經過一個春末的生長,植物已經覆蓋了水渠上方,擋住了上橋的路。“你確定水渠連著橋嗎?”他問,石嬌嬌相當肯定,“嗯,這些水草春天時都被割掉的。”“來!”唐建宇說罷抬腳就跨到水渠另一邊,“牽著手,一人一邊走。”“這會不會有點幼稚。”石嬌嬌忽然害羞起來,唐建宇伸手一隻手,“你以為大半夜去看螢火蟲有多成熟嗎?”
對於石嬌嬌來說,蘆葦還是留下了足夠的空間給她行走,而唐建宇就顯得局促了,這些植物好似特別親近他一般,傾倒著朝他撲過來,需要男人不時用手撫開,帶著鋸齒的細長葉片,不免在他裸露的肌膚上,留下火辣辣的狹長傷口。走了不出幾十米,就到了水渠的盡頭,寬平的水泥路基不見了,在兩人麵前的是一堵“沙沙”作響的葦草之牆。
牆外是不負期望,夢般的景象。被遺棄的古老拱橋,沉默地立在水麵上,像飽經滄桑的睿智老者,不悲不喜地履行著已經沒有人在乎的職責。被人們期盼著的閃光精靈,輕盈地圍繞在老橋周圍,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俏皮地像繞膝相伴的可愛孩童。沉靜光滑的水麵,忠誠地反射著夏夜澄澈的天光,為奔走的二人,在水波裏呈現一幅閃著光的圓滿。
石嬌嬌伸出細弱的雙手插進蘆葦裏,迫不及待就要踏過阻礙,奔向目的地,卻被唐建宇一把拉住。“等一等,”他輕嗬一聲,手裏不知哪來一根木棍,揮手就在草叢裏到處敲打了一番,石嬌嬌又驚又疑,問:“你怕有蛇啊?”“對。”石嬌嬌按住心頭,後退一步好給男人讓出動作的空間,後知後覺地嘟囔,“完全沒有想到,說不定田埂上就遇到過了。”
“來,跟在我後麵,”唐建宇壓倒蘆葦,站在裏麵,用棍子探出了一條路,回頭向石嬌嬌伸出一隻手。石嬌嬌的手腕,纖細柔美,搭在男人掌心的指頭,有最美麗的姿態,一旦落在他手裏,就立刻被攥得緊緊的。踏進蘆葦叢才發現這些植物長得這樣高,石嬌嬌的視野裏隻有唐建宇高大穩重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