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與瞳卷四九五(2 / 2)

嗬,對啊,為什麼要跟她逞強呢?除了她,這世上大概沒人見過更狼狽的自己了。

唐建宇提起胸膛,重重呼出一口濁氣,以盡量簡潔的敘述交代了麵臨的困境:他新發的論文現在被人指控全篇剽竊。目前指控人得到了國際同行的支持,這其中還包括對他愛護有加的瑞士恩師。

雪上加霜的是,他所投遞的期刊在收稿之後,也跟進了這件事情,發出了一篇簡短卻偏向明顯的情況說明,說明期刊同時收到的兩位作者幾乎完全相同的投稿,中國唐姓學者的投遞時間要晚四十八個小時……

“情況就是這樣,事實不可能捏造,但確實會被掩蓋。”唐建宇抿住了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石嬌嬌一手按著胸口,好半天才提出最直接的問題,難以置信地說:“那個老頭,不,你博士時的導師,我總是聽你親熱地提起他,在你的描述裏,他那麼愛護你的天賦,了解你的品質,我甚至以為他是和杜老一樣德行高潔的宗師,那他……怎麼會非但不替你說話,還推波助瀾呢?”

唐建宇聳聳肩,麵色無瀾地說:“我也不知道。”其實這裏有一個太容易引人聯想的關節,他這篇研究方向冷僻,切入點偏狹的論文在成形階段,除了團隊裏同僚,交流最多甚至直觀地閱覽並給過評價的人,就隻有學術造詣極高,擁有唐建宇絕對信任的他。事已至此,唐建宇仍舊不願惡意地揣測那位老人。

這篇論文是如何產生,清白與否,不僅唐建宇,太多人都心知肚明。即便公理因聲音微弱被一時掩埋,唐建宇隻求內心清明,個人背負一個汙點他並不在乎。他有更深層次的擔憂:第一是不能容忍黑白被任意塗抹,小人得逞。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在深層次的數論領域,國內的研究成果極少,全球學術界內完全沒有話語權,他們的聲音幾乎被忽略不計。

如果這次唐建宇被蓋上了“剽竊成果”的罪名,所有在這個領域努力著的,還沒有成果的中國數學家們,會因為跟他一個國籍,可預知地要分享這個“汙名”。那原本微弱的聲音,在國際數學界會完全消失,這個打擊對於國內高等數學的發展是沉重的,更是唐建宇最難以承受的。

這些深重的焦慮唐建宇很想吐露給石嬌嬌,但他卻不能再在這張緊張過度的臉上,增加擔憂了,怎麼忍心?

石嬌嬌中學起數學就很弱,到大學的高等數學,更是全靠硬啃例題勉強過關了!她對唐建宇的專業確實一竅不通,連p-進數是什麼都不知道!可石嬌嬌了解突發狀況,一個危機對各方麵的影響,從個體到團隊甚至整行業……她本來就習慣全方位的考慮事態的發展。除卻數學的部分,她甚至能比唐建宇想得還要周密。

因為這樣,即便唐建宇咬住了話鋒,石嬌嬌臉上的憂慮還是在加深。不過區別唐建宇的心懷寬大,石嬌嬌的焦點隻在於唐建宇:這會毀了他的事業,而他這樣深愛著自己的學科。該怎麼辦,我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