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與瞳卷三四四(2 / 2)

張堃從來不是個會聽話的人,他呢喃著“重新習慣”,一邊用鼻子摩挲著女人頸部細嫩的皮膚,呼吸粗重地落在石嬌嬌的耳邊,聽起來叫人驚心。石嬌嬌一動不動,仿佛靈魂出竅,浮在床頭冷眼看著自己的軀體落在別人的懷抱裏:他不滿足於耳鬢廝磨,開始親吻她的後頸,帶著火苗的手想要穿過遮蔽物,在裸露的身體上遊走,充滿肉欲。她怎麼可能這麼乖!男人開始失去意識,腦子隻盤旋著一個念頭。

迷蒙之間,石嬌嬌一下子抓住男人躁動的手,說了句“等一下”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就逃下床開了燈。明亮裏,張堃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最好笑的是,臉上還留著動情後的潮紅。石嬌嬌穿著睡衣叉腰站在床邊,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石嬌嬌你……”張堃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你給我過來,我馬上就掐死你。”石嬌嬌歪著腦袋,“那你也得回自己的被子裏。”

張堃閉上眼睛,他真的想殺人,稍稍平複之後,猛然睜開眼說:“你為什麼這樣抗拒我,我真的不明白。”石嬌嬌目光中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就隱藏起來,搖搖頭,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不想就是不想。”說完就關了燈,自己爬到床上,睡到張堃身邊,平躺著對男人說:“並不是因為你。”

或許多次拒絕早在男人心裏形成了條件反射,或許是中秋節的齟齬到現在也沒有講開,張堃心懷愧疚……總之他又一次退讓,輕歎了一聲,默默回了靠牆的被子裏。房間恢複一片晦暗,兩人像睡著了一樣靜止了許久後,張堃伸出手連被子一起,將石嬌嬌攬入懷裏,作為和解的回應,女人也順從地向對方的懷裏挪了挪,。

他們的關係陷入奇怪的境地,如同站在河流的兩岸,河水裏奔騰著太多存在卻道不明的人或事,阻止他們靠在一起。無論彼此是對抗還是順從,都不能酣暢淋漓。

石嬌嬌醒來的時候房間裏隻剩她一個人,張堃的被子折成長條,靜靜地躺在一邊。房間裏亮極了,薄薄的窗簾透出金黃色的陽光,被潔白的雪地得更加強烈。窗外傳來幾聲麻雀覓食的叫聲,活潑又輕快,一聽就知道天氣有多麼晴朗。

竟然一個人也看不見,張堃和爺爺,甚至連昨晚穿紅毛衣的護工都不在房間裏。石嬌嬌順著昨晚的路線,推開辦事廳的門,才看見後麵院子裏,一片大雪初霽的美好景象:大雪把院子和外麵寬闊的平地連在一個畫麵裏,陽光如同金屑般跳躍在鬆軟的白雪上,鬆柏像尖尖的小塔。落了一夜的雪,讓停在院子裏一夜的車看起來胖胖的,竟有點憨厚可愛的童趣。

石嬌嬌循著不遠處的說話聲走去,身後留下一串整齊的腳印。穿過一個圓形的拱門,石嬌嬌看見院子裏有八九個老人聚在一起,站在中間看起來最年長又格外削瘦的那位,是張堃的爺爺。老人們笑容滿麵,正給張堃加油打氣。再轉眼看去,張堃隻穿了拚色的薄羊毛衫,正舉著鐵鍬往一個很大的雪堆上添雪,身後的小院子已經露出濕漉漉的大部分地麵了。

張堃最先發現了石嬌嬌,隻笑了一下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很快把老人的目光引向站在拱門前的女人,帶著圓眼鏡的老奶奶率先叫起來,“哎呀,快過來,看阿堃推了多大的雪球!”石嬌嬌靦腆一笑走到老人們身邊,張堃爺爺拉著她的胳膊,指著還在鏟雪的男人,滿眼慈愛地說:“為我掃了快二十年的雪了,這個養老院隻靠著他養,也快二十年了!”

老人們的附和聲,看張堃的眼神,都暖洋洋的,充滿愛與依賴,這是要很久很久的相處才會產生的溫情。

四周的雪色太亮了,石嬌嬌眯著眼,眼裏張堃的輪廓有點暗。他和這個養老院究竟有什麼樣的淵源;住在這裏的那個爺爺和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老董事長姓蔣,而作為準接班人的他姓張;蔣芫、白秘書的姐姐甚至白秘書都在他身邊,扮演著什麼角色……

張堃身上有太多另石嬌嬌不解的地方,所幸她從不執著於揭開謎底。她隻是在一次次意外情況中,不斷去重新認識他。比如現在,誰想到他也會掄起膀子為一群老人鏟雪,逗他們開心,與此同時,自己也笑得那樣由衷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