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與瞳卷二八六(2 / 2)

從杜老家出來已經夜幕沉沉,有一段路旁長著高大的楊樹。唐建宇打開車窗讓清爽的夜風吹進車裏,夏夜的滿月剛好在駕駛座能看見的那一邊,又大又圓,染著初升之時特有的橘紅色,沉甸甸地懸浮在健壯的樹幹之間,美滿而靜謐。手機“叮叮”響了兩聲,提示聊天軟件裏有新消息,唐建宇這才記起來,今晚本來跟靳華說好要去他店裏碰個麵的。

這次見麵一直到一周後才實現,被靳華好一段嘲諷,“嘖嘖嘖,早知道這樣,我以後就先預約了。快請個助手吧,我要掛號!”唐建宇有點慚愧,嘴上卻不放鬆,“這主意真不錯,你路子廣,幫我物色一個呢。”靳華翻翻白眼,打開車門,招呼唐建宇上車。唐建宇指指酒吧嶄新的門麵,“不讓我進去坐坐啊?”“裏麵沒什麼變化,我們去喝茶。”

服務員打了竹簾子出去,靳華捧著玻璃杯,看裏麵一根根茶葉優美的姿態,“這裏雀舌很不錯的。你夏天喝什麼紅茶?”唐建宇揚揚眉毛,“你都愛喝茶了,豈不是更新奇。”靳華摸摸脖子道:“哎,到底上了年紀,酒是愛不起了。” 接著放下杯子看唐建宇,“真奇怪,你怎麼就不見變化?我感覺自己循環差了,瞅瞅,臉常常水腫。”“哈哈。”

茶肆裏許多休閑的人,看山品茗,聽風颯颯地穿過密林。“前天邵文語來了,坐在你愛坐的那個位置。”靳華隨口說,“都快成她專座了。”唐建宇抿了一口回味帶著堅果香氣的祁門紅茶,平淡地接話,“哦,聊天了嗎?她最近怎麼樣?”靳華轉了轉眼珠,“隻寒暄幾句,她跟我有什麼好聊的,來店裏還不是因為你。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唐建宇張張嘴,他們倆到底怎麼回事?有他說不清的,也有不能說的原因。

看著唐建宇無言以對的樣子,靳華撚了半塊豌豆酥,拍拍手上的碎屑,道:“得了,你跟我不一樣。”“什麼不一樣?”“我沒有孤僻的臭毛病,也能跟別人結婚,你不行。”此話一出,唐建宇臉色一變,“你跟蔣芫還有聯係?”靳華撩起眼皮,撇撇嘴,“你把我也看得太扁,我跟張燁孩子都七歲了!”

“誰讓你話裏話外有種難忘舊情的意味?”唐建宇攤攤手,靳華豎起眉毛,避重就輕地說:“誰話裏話外了,我就說了一句!”唐建宇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靳華拿銀色的小叉子敲敲茶點,忽然眉毛跳了跳,很認真的提了個問題,“建宇,你回來見過小嬌嬌了嗎?”笑意果然從唐建宇臉上瞬間退去,愁眉苦臉地說:“沒有,就通過一次電話。”

“說什麼了?”靳華換了坐姿,伸長脖子問。唐建宇咬了咬嘴唇,悶悶地說:“什麼也沒說。”靳華詫異道:“這丫頭,她怎麼可能!不是從小跟你最親嗎?”唐建宇沒聽出好友話裏的另有深意,歎了一口氣道:“B市的小房子租給她住了,她就跟我說了租金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她好像很煩我,不願意跟我說話了。”

“那還不簡單!肯定是因為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把小姑娘惹惱了唄!”靳華觀察著唐建宇的表情,狀似隨意地說。唐建宇人雖然坐在這裏,思想卻不知道飄在何處,偏頭看著遠處,失神地說:“不是我不想告訴她,我實在找不到理由跟她聯係。”他收回視線,低下頭自嘲地說:“你知道她不是從前那樣的孩子了。”

靳華想起石嬌嬌在自己麵前痛心欲絕的樣子,她站在安檢門前雙目愴然地看著自己,說:“靳老師,我完蛋了。”清甜的聲音穿過知情人的大腦,靳華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把那天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當事人,可他忍住了,石嬌嬌還求他守口如瓶。

“你就是矯情!”靳華皺了皺鼻子,盡量裝得平常地說,“這麼多年了!長大了的石嬌嬌就不是石嬌嬌了嗎?先聯係就聯係,還要什麼理由!”唐建宇心裏隻道靳華直率,他卻不能坦然,隻好苦澀地笑一笑,如掩飾什麼一樣,低頭默默飲了一口溫度適宜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