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與瞳卷二八零(2 / 2)

時鍾哢噠跳到晚上六點整,石嬌嬌站起來拿起靳華隨手放在茶幾上的包,說:“我還得趕回去呢,明天還要上班。”靳華一愣,“你怎麼回去?”“去車站看看能不能買到票吧!”靳華按了一下手機,也起身說:“我送你過去吧。”石嬌嬌沒有拒絕,乖順地跟在靳華後麵,“靳老師,今天的事不管怎麼樣,一個字都能讓唐老師知道哦。”“曉得了。”

因為不放心她的精神狀況,靳華陪著石嬌嬌來到售票大廳,所幸還有一班去B市的車子,一刻鍾之後發車。“那我走了,今天麻煩你了。”石嬌嬌對靳華彎彎腰,轉身走向安檢門。就在把包放上傳送帶的一瞬間,石嬌嬌忽然拿起包三步兩步追上了還沒走出幾步的靳華。

靳華看著石嬌嬌臉,她還沒說話,兩顆晶瑩飽滿的淚珠想順著光潔的臉頰流了下來。“靳老師,我完蛋了。”石嬌嬌顫抖地說,“我對不起看著我長大的,唐老師。”靳華剛張嘴要說話,石嬌嬌搖搖頭,“以後再也沒臉麵對他了。你一定幫我保守秘密,好嗎?”

靳華歎一口氣,石嬌嬌也不執著於對方的保證,抿抿嘴說:“你跟唐老師,是,是我遇見過最好的老師,要一起長命百歲啊……”說完就轉身頭也不回,轉身奔向進站口。靳華站在原地,捏捏太陽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暮春時天黑得很晚,六點半太陽才剛剛落山。大巴車在高速公路上,從光明開向黑暗,行駛在晝夜交替的曖昧時刻。褪色的晚霞隻留下絲絲縷縷的慘白,已經擋不住新生星星的亮光了。石嬌嬌端坐在座位上,臉自然地偏向窗外,最後的光亮照拂在她臉上,顯出一種靜謐的莊嚴感。

這短短一個下午,自己竟然兩次出現在這條路上。石嬌嬌把腦門無力地靠在玻璃上,回想這焦灼又混亂的過程。她想起唐建宇把自己當成靳華時,隨意又親切的聲音,忍不住笑了起來:太好了,他好好地活著。笑著笑著,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她明白路可以來回,自己的心境卻再也沒有退路了。

她於極短時間內,張皇失措地跨越兩座城市,以為是追尋那個好老師的生死,實際上是踏過了多年來的小心遵守界限。車窗裏映出的側臉,跟來得時候沒有差別,其實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了。

她像一條懵懂的蛇,經過了疼痛無比的脫皮,實實在在地蛻變了。

石嬌嬌回想起跟唐建宇相處的過往細節,他總是有禮有節,進退得當。他對人的好總是經得起推敲,沒有一點瑕疵的。石嬌嬌捂著自己的心口,“就是在大巴上,我親過他的臉頰。”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呢?如果不是,是從什麼時候?

“嗬。”怎麼都想不到答案的石嬌嬌,神經質地在車窗上撞了撞腦袋。想明白了有什麼意義,都沒有意義了。他作為一個老師遇見你,站在這樣身份的立場上待你好,嗬護你長大,盡心盡力地對你……而你,卻愛上了他。

“這是在貶低他的人格。”石嬌嬌想起自己對陳麗說過的話,不禁胸口一陣鈍痛。大巴在黑夜裏快速前進,不知疲倦,看不見目的地。但在某一刻,它一定會停下來。

也不知道前夜有沒有睡著,第二天一大早,石嬌嬌第一個到達辦公室,站在辦公桌邊頭還昏昏沉沉的。她看到鼠標邊的手機,才發現從昨天下午起,自己就把它落在了這裏。石嬌嬌坐到椅子上,拿起手機一看,心立刻“突突”地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電話裏有唐建宇打來的四個未接來電,從時間判斷:第一個是他給靳華打完電話緊跟著打了過來,剩下三個應該是他開完報告會陸續打過來的。

隻有一個人的偌大樓層安靜極了,石嬌嬌沉默而富有感情地撫摸著手裏,毫無溫度的屏幕,思緒飄得很遠,以至於被突如其來的電話嚇得渾身一抖。回過神來一看,是唐建宇的號碼,他可能判斷了很久,選定這樣一個時刻打了過來。石嬌嬌眨眨酸疼的眼,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後按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