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與瞳卷二六三(2 / 2)

電梯一開就看見一扇以黑色木雕為主裝飾的門廊,優雅的禮儀一見張堃,就迎上來,“白秘書已經為您訂好座位。”張堃微微頷首,和唐建宇二人一前一後隨著侍者來到座位上,烹茶的女茶藝人已經坐在絹製的《亂竹圖》前等待了。“茶溫略低一點。”張堃隨口交待了一句,便和唐建宇麵對麵坐到了竹製的編織桌椅上。

“昨天的報告怎麼樣?”張堃以此開場,唐建宇回憶了下報告內容,答:“嗯,怎麼說,我感覺有點跑題。本來說是關於拓撲斯與高維幾何的突破,最後完全脫離了代數拓撲,傾向於經濟學了,我有點失望。國內這一塊不管是學術氛圍還是發展前景都稍遜色於外麵一點。”張堃看似麵無表情,其實無數個證明、猜想已經從腦中快速飛過。

唐建宇見狀不明所以,連忙攤開手,為自己解圍道:“不自覺說多了,師兄你不要見怪。”張堃抬眼看一樣唐建宇,隻淡淡說了兩個字“沒事”,正當兩人相顧無言,著素色仿古套裙的女茶藝已經為兩人燙好杯子,奉上了頭道茶。張堃用手背試了試杯壁的溫度,便把茶推到一邊,聞都沒聞一下,唐建宇則輕輕呷了一口,衝奉茶人溫和地點點頭。

“國內嘛,多少三流經濟學家都自稱是半個數學家,有錢就有科研成果。”張堃看著烹茶桌後的《亂竹圖》上穿插的劍形竹葉,頗具埃舍爾的風格。唐建宇對這悲觀的態度不予置評,僅僅“嗯”一聲以示回應。兩人都不善辭令,場麵冷得烹茶人都感覺有點尷尬,對下一步點茶感到更加忐忑了。

“事實上是這樣的,”張堃握拳的指節輕輕敲了敲厚重的桌麵,說:“我知道杜老二次中風,住在特別病房不能回家了。他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不掛心他老人家,可是,他卻執意不願見我了。”唐建宇詫異的神色轉瞬即逝,問:“我能起什麼作用?”張堃對這直白的師弟生出更多好感,不禁笑了一下,扶額道:“其實也沒什麼,隻是想跟你聊聊,聽你說說他的近況,畢竟你也是他特別喜歡的學生。”

透過冰冷的外表,越過對曾經老師的關懷,唐建宇看到張堃內心對數學從沒有熄滅的火焰。“杜老這一年挺好的,雖然不能靈活走動,但獨立站著絕對沒有問題。還是那麼嚴厲,隨口就能出考題,答不出來要拿拐棍打你!”唐建宇描繪得生動,張堃終於笑出聲來,“哈哈,那就好。”

奉上三道茶的茶藝人開始更換茶具,張堃問唐建宇喝不喝得慣點茶,唐建宇搖頭。張堃立刻阻止了那人,“另泡一道新茶吧。”侍者微微頷首表示會意。張堃比之前要放鬆許多,語氣也少見的柔和,“杜老肯定還在氣我。”看到唐建宇露出疑惑的眼神,他繼續說道:“差不多跟你去法國一個時間,他找到我,讓我給他手上一個研究生做留學擔保,我拒絕了。”

唐建宇眉頭一皺,“這很正常,犯不上跟你置氣吧?”張堃抿抿嘴,“你知道,別說做擔保機構,即便費用都由我負擔,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唐建宇的表情更迷惑了,張堃解釋道:“杜老年紀大了,真的有點糊塗了!他可能太惜才,被蒙蔽了也不自知。”“怎麼說?”張堃臉色一黑,“我查了一下,這人腦子是可以,家境也是真困難,父親早逝。”

“本來一路減免保送,求學路清苦倒也平坦。誰知讀研究生的時候,本性畢露:一麵對杜老極盡諂媚,獲取特別津貼;一麵逼迫他年過五十的老母親,改嫁瀕死老頭,還打著苦讀的旗號!科研有什麼錯,要背這種喪盡天良的黑鍋?”張堃的語氣冰冷到了極點,唐建宇舔舔嘴唇,說:“你跟杜老直接反映不行嗎?”“也要他聽得進啊……反過來說我市儈透頂,再不是學數學的人了……”

室內隨著太陽位置的變化明亮了一點,兩人正說著話,穿著藕色旗袍的侍者隔著屏風敲了敲門沿,溫柔地問:“需要安排午餐嗎?”兩人不約而同看看表,發現已經快十二點了。張堃看向唐建宇,“難得見一次,一起吃頓午飯嗎?我也盡地主之誼。”唐建宇記掛著給石嬌嬌搬家,之後必定還有許多瑣事,晚上還要趕回A市,時間多一點也是好的,便婉言謝絕了師兄的邀請,張堃也不會出言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