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出門？要去哪裏？”石嬌嬌桌子都沒上，光盯著旅行袋問。陳麗幹咳一聲，攬了石嬌嬌的肩把她壓回餐桌邊的凳子上，說：“當然是我跟嬸嬸要出門啦。”石嬌嬌瞠目結舌，張著嘴立刻向媽媽投去求證的目光，石媽媽扶著碗，咬咬下嘴唇，肯定地點了下頭。
“什麼情況？”石嬌嬌夜宵也不吃了，一頭霧水地問。陳麗火速吞下一個餛飩，這才說：“當然是好情況！”據陳麗所說，因為全國一直在講保障勞工權益和福利，廠裏要響應勞動局號召，給員工安排了一次免費旅遊！“我們廠去年接到外國的單子，效益好，所以老板送我們去北京好好玩兒幾天！”陳麗興高采烈，聽得石嬌嬌一愣一愣的。
石媽媽輕輕“咳嗽”一下，陳麗撇了她一眼，趕緊低頭喝了一口湯。石媽媽看著一臉懵懂的女兒，柔聲道：“你現在學習這麼緊，也離不開人，要不……要不我就不去了吧……”“不要！”石嬌嬌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絕，站到媽媽身邊拉了她的手說：“我沒關係！多好的機會，你一定要去！我現在還沒能力，等我長大了，別說首都，恨不得帶你跟爸爸把全中國都遊一遍！”
石嬌嬌沒想到這句話能一下子說哭兩個人，媽媽也就算了，聽了小棉襖的貼心話難免動情，“麗麗！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容易感動的？”石嬌嬌又吃驚又好笑地問，陳麗聞言幹脆哭了出來，但說話還是俏皮，“大學生不得了，說話戳人心呢！”她又揉揉眼睛，看著石嬌嬌，輕聲說：“嬌嬌，我大概年紀到了，心特別軟。別說看見你了，我連看見街上的花子都要心酸……”說著豆大的眼淚又從眼角掉了出來，石媽媽也跟在一邊擦眼睛。
看了這架勢，石嬌嬌不悲反笑，不疑有他地說：“你們倆真的太誇張了，是在可憐我不能出去玩兒吧，啊？哈哈……”陳麗拚命點點頭，口不對心地回：“對對，被你說中了怎麼辦啊。”石嬌嬌舒心地一笑，走到兩人中間，一手摟了一個，要她們安心，“開開心心去玩！一點也不要擔心我！”兩個人從不正麵接話，隻垂著眼簾邊揉眼睛邊點頭。
“麗麗，你們會去爬長城吧？”“去北京當然要爬長城。”“啊，還有故宮、天安門、頤和園……”“嗯嗯嗯，都去都去！”……石嬌嬌終於不說話了，陳麗暗暗鬆了一口氣。剛以為她睡著了，誰知她又幽幽來了一句，“麗麗，我媽媽第一次出去玩兒，你幫我好好照顧她。”
也不等陳麗的回答，石嬌嬌又輕輕地說：“媽媽她坐個蹦蹦去鎮裏，有時都會暈車，你一定幫我照顧好她……”陳麗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流進枕頭裏，用最小的動靜調節了顫抖的呼吸，才甕聲回到，“知道啦，囉嗦死了！睡吧，太累了，我們明天還要坐車呢！”
石嬌嬌傻乎乎地看著帳子頂笑笑，她還想問明天是不是廠裏包大巴去？幾點鍾出發？要不要我請一會假，送你們上車？……還有好多好多問題啊，可是麗麗那麼重的鼻音，今天白天趕了一天工，現在又鬧到這麼晚，肯定累壞了。
“晚安。”石嬌嬌小聲對著空氣說，陳麗好像無意識地接了一句“嗯”，石嬌嬌安心地深吸一口氣，微笑著閉上眼睛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