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宇當對方是怪自己唐突,用離異來調侃,登時感覺失禮,就尷尬地幹笑一聲,說了句:“你等我下。”沒等邵文語回應就起身往櫃台去,一會兒端了一杯開水過來,“還是喝這個吧。各處味道不會差太多!”邵文語不禁莞爾一笑,伸手去接,唐建宇卻將細細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很燙。”
“一會兒你回市裏麼?”邵文語問,唐建宇搖搖頭說學校有事情,這周不回去了。“你少來了,你糊弄的了幹媽可糊弄不了我,是怕她問東問西吧?”唐建宇對於邵文語的通透真無力招架,無奈地笑道:“我媽跟你抱怨過了?”“可不是麼,現在我也是過來人了,跟你媽沒有代溝。”唐建宇一聽,苦笑道:“看吧,我就怕她這樣。”
邵文語其實比唐母更想知道唐建宇分手的細節,或者整個戀愛過程,可她太明白自己絕不能開口去問。上次去市一院拿父親的體檢報告,路過住院部看見值班護士牌上掛著李亞心的名字,她好想找個借口去住個院,看看這個讓唐建宇動了結婚心思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查探。
見對方出神,唐建宇看看收銀台那邊的掛鍾,時針馬上指向五點,他坐正後說:“時間不早了,你還要回市裏,開夜路不安全。”邵文語回過神來,先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去村裏,就是從前你教小學的地方。”
“你去那兒幹嘛?”“住啊!他們那兒給我安排了招待所。”“他們那麼大的民企也給你做代理加工?他們很早就有自己的牌子了!”邵文語見對方這麼吃驚,笑著說道:“這說起來就長了,世事難料。我對老廠長,按老廠長的話說,‘有救廠之恩’呢!”
唐建宇不敢相信,服裝廠是這一片最負盛名的大企業,解決了遠遠近近的鄉鎮,至少百分之四十的就業問題。最鼎盛的時候甚至有外國代表團來參觀廠區,沒想到還不出十年,已經淪為給外商貼牌加工,賺點勞務費了。
跟邵文語告別之後,唐建宇的心久久不能平靜,還沉浸在服裝廠的沒落裏不能自拔。或許是因為那裏是最初接納自己的地方,他對村裏有種曆久彌新的牽掛感。他記得他在那的三年,每年六一兒童節,服裝廠固定給小學捐資,兒童節的聯歡會也是捐資的答謝會。如今村小學早就變成了廢棄的空屋,連服裝廠這株鬱鬱蔥蔥的大樹都開始落葉了。
季節交替時總會出現奇異的天氣,一整天陰沉沉,在傍晚的時候居然開出了紅豔豔的夕陽。邵文語背著太陽開車,也感受到照到儀表盤上昏黃的暖光。
從小鎮開出,上水泥路不到兩分鍾後可以看見,路右邊是護城河加固的圍提,左邊原本是一片原生水域。水塘這兩年被人看中了,開發來做水產養殖。最近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沒有開工,整個廠區空無一人。離水泥路很近的地方,有個建了一半的小碼頭,架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
邵文語遠遠地看見碼頭的盡頭坐著一團小小的黑影,看起來好像是個小孩。車子很快駛過,她沒有多想,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開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