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討會的規模很小,主席台上最高的官不過是當地勞動局副局長。邵文語顯然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她簽完到就跟唐建宇坐在旁聽席裏,不到兩個小時的會,唐建宇聽到得怕是比邵文語多,她的大多數時間都用來不露聲色地觀察唐建宇了。
唐建宇到家的時候想起,這正是父母看《新聞聯播》的時間,想到一進偏廳就會遇上母親,他不禁頭皮發麻。他如貓般穿過客廳,伸頭果然看見偏廳裏父母在看電視,他更加注意動作,以免引起他們,尤其是母親的注意。
唐建宇腳底還沒全部離開地麵,就被唐母叫住了,“小兔崽子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看見笑吟吟走來的母親,唐建宇瞠目結舌,仿佛眼前是個陌生人。唐母看著木頭一樣的兒子,佯裝生氣地戳了他腦袋,“你呀,一直挺穩重,現在倒荒唐起來了。”
可這怎麼可能!“媽你沒事吧?別嚇我,我怕了,我真錯了。”唐建宇仔細看著媽媽的臉,用手背探探婦人的額頭。“去去去,我都知道了。你也累了,趕緊去換衣服,螃蟹給你留著明天再吃。”唐母不願跟兒子多糾纏,催著唐建宇回房間。唐建宇隻好遠遠跟父親打了招呼後上樓。
回到房間,唐建宇一邊將今日的筆記理到文件夾裏,一邊快速思考母親的反常。母親這樣高興,肯定是因為知道了今天的事,這消息是誰告訴她的?被熟人碰見的?邵家傳來的?邵文語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跟家裏提起他倆作為朋友一起出門啊,她腦子又沒有問題。
仔細想想今天日程確實有點奇怪,開完研討會不過下午一點,邵文芳說正好當地有個現代雕塑展,她爸爸單位發了票可以去看看。看完展覽回到本市已經五點了,邵文芳又說正好吃個晚飯得了。
晚飯地點現在想起來也很奇怪,是一家格調不錯的粵菜館,但氣氛曖昧,最關鍵當天的主題是情侶優惠。“情侶?情人節!”唐建宇抽出桌子邊的台曆,發現今天是農曆七月初七,“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記得傳統節日。”唐建宇甩下台曆,咬著牙齒擠出一句話。他這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邵文語還視他為最好的擋箭牌,原來“各憑本事”指得是這個!
他不能平白增加一個夜半的曖昧電話,也願意在母親那裏偷一夜安穩的睡眠,所以決定過了今晚再說。
晨跑回來的唐建宇大汗淋漓,他聽到母親在跟鍾點工交待事情。洗完澡吃完早餐後,唐建宇又在大書房熬了半日,好不容易盼走了鍾點工,他立刻端坐到客廳沙發,果然不出十分鍾就引來了母親。
“媽,我下午回大學,估計要呆一個禮拜。暑假就要過去了,我得多跟導師去轉轉。”唐建宇十指交叉,眼睛也不看向母親。唐母一眼看出異樣說:“去就去,你到底想說什麼?”唐建宇看向母親,舒展身體向後靠著沙發,語氣平和地說:“我昨天跟邵文語單獨出去,是參加個研討會,其他意思一概沒有。還有,我現在不想結婚,你們別跟著瞎操心,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數。”
唐母許久未這般仔細地看過唐建宇,她驚覺時間竟過得這樣快,她的毛頭小子已經是個成熟獨立的男人了。他端坐在那裏,表情冷峻,態度堅決,這神態像極了唐父年輕的時候。唐母欲言又止,拍拍腿,說:“我去澆花,晚點給你收拾點衣服去學校。”說完向院子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