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卷.六(1 / 2)

再多下一場雪就要過年了,所有人都在盼過年。除夕果然伴著一場大雪,媽媽炸帶魚的時候,石嬌嬌在給煤爐換蜂窩煤。媽媽買了許多往年並不怎麼舍得吃的食材,比如帶魚,比如大對蝦……

石嬌嬌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她知道媽媽在跟不辭而別的爸爸賭氣,她在跟自己說,沒有爸爸的消息她一點也不在乎,而且憑自己也能讓母女倆過得更好。這些好吃的沒進肚子,卻先堵在了兩人的心裏,屋子裏那麼安靜窒息,隻有油煙和灶火兀自熱鬧。

爸爸披著風雪進門時,石嬌嬌拿著火鉗,火鉗上夾著煤屎。“爸爸?爸爸!媽媽,爸爸回來了!”她歡喜得不知所以,想去抱爸爸,又放不下煤球。

“老婆。”爸爸拍拍石嬌嬌的頭,低沉而壓抑地叫了做飯的女人。他人生從來沒有拘謹的時候,可這時隔大半年,經曆不告而別的初次見麵,讓他緊張。媽媽沒有反應,兀自炸著帶魚。石嬌嬌鼻子酸極了,可她不敢哭,隻得默默換好煤球。

爸爸轉身出去,很快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進來,帆布袋上還有新雪。他一樣樣往外拿,糕點、醃貨、幹海鮮、書、玩具、新衣服……全部是外出的旅人會為日夜牽掛的人帶回的東西。最後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已有幾個菜的餐桌上。

媽媽炸好了帶魚,準備汆魚肉丸子,對父女二人視而不見。爸爸對石嬌嬌做了個“噓”的動作,咧嘴一笑,黑瘦了許多的臉膛襯得牙齒雪白。他抓起灶台邊裝著青菜、豌豆苗、青蒜的籃子,走了出去,笑著說:“我去洗菜。”

那晚僵局在媽媽一句“這青菜裏還有泥巴,我能指望你幹什麼好事”裏打破,石嬌嬌明白爸爸不會如實告訴自己,他為什麼突然不辭而別。甚至連媽媽也沒能問出,這個一貫紈絝的男人,怎麼會做了船員這種他原本一輩子也不會去碰的苦差事。這像一個謎語,謎底被當事人永遠藏在眼睛裏。

爸爸在家裏待了足足三個月。“爸爸,明天我是去野炊,不是春遊,吃不上零食的。”石嬌嬌看著滿滿當當的書包有點為難,爸爸笑說:“我到三十歲都不會做飯,你們小毛頭能做出什麼?”媽媽把洗幹淨的一把筷子和兩個碟子交給石嬌嬌,叮囑要全數帶回來,然後斜眼看著爸爸的後腦勺,道:“她早就會自己做飯吃,一點不讓我操心,比你能幹一百倍。”

爸爸聞言放下書包,轉身對石嬌嬌張開雙臂,“乖女兒,抱抱。”石嬌嬌臉一紅,看了媽媽一眼就抱了過去。男人順手拖了表情別扭的妻子,把妻女用力摟在懷裏。爸爸力氣太大了,勒得人喘不上氣。

擔心刮風,擔心下雨,擔心老師生病,甚至擔心地震……在忘記擔心之後又太過興奮。每次春遊石嬌嬌都要經曆一個灼心的不眠夜。第二天還未日出,石嬌嬌直到看見墨藍的天東方泛著破曉前的青白色,才把一顆小心髒放進肚子裏。

滿載食物炊具的自行車隊浩浩蕩蕩。絢爛的春花,燦爛的春光比不過少男少女們青春的臉龐,雖然那湖畔年年都要去,但是也絲毫不影響學生們集體出遊的熱情。唐建宇依舊一臉緊張,張口閉口安全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