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小憩過一番,華瓊的精神恢複了幾分。她陪著旭兒作作畫,讀讀詩,便又到了給安王爺和安王妃請安的時候。她給旭兒換上了天青色的刻絲銀線小袍,十分的可愛。她自己也穿了一身天青底胭脂雲霧的楚絲衣裙,腰間是一條細細長長的銀色小鏈,十分逗趣。旭兒見了忍不住拿手去扯,母子兩人笑鬧著往前走去。
到了正房,便見一身藍色家常衣飾的安王正坐在椅上品茶,而安王妃坐在一旁查看紅皮的賬冊。兩個人看著十分合拍。華瓊原來每次看見這樣的場景都是覺得十分欣喜,現在卻覺得好笑。這兩個人,一個裝作正人君子,一個裝作賢淑婆婆,讓她一直蒙在鼓裏。可恨自己竟然會為了這樣兩個人的相濡以沫而歡欣鼓舞。
華瓊在心中默念旭兒的名字,這才端出往日的笑臉,上前請安。
“兒媳給父王,母妃請安。”
旭兒也已經學會請安的一套程序,這時候做的雖然不算到位,卻也有模有樣。
安王妃雖然對華瓊不怎麼親密,到底還是對旭兒露出了笑臉。兩個人便將旭兒抱上了竹榻,問起了今日做了什麼,玩了什麼,可開心。
華瓊微微低了頭,溫婉的笑。可她的心中卻似淬了劇毒一般,肝腸寸斷。如果可以,她不願意旭兒接受他們那樣假惺惺的愛。如果可以,她希望旭兒生在別人家,不用小小年紀便被當做博弈的工具。如果可以,她想帶著旭兒離開,過一些簡簡單單的日子。
可是這兩個人卻如兩座山一般攔在路上,讓她進退維穀。
待得世子攜了世子妃並衍兒一通過來請安,安王和安王妃這才吩咐下人準備晚膳。華瓊原先覺著自己是小兒媳,處處謙讓著世子妃。原先不放在心上的一些事情現在看來確實耐人尋味。
她自主持中饋之後,家務似乎全權落在她的肩上。家中仆從無人不敬重。隻是每年年節時分,世子妃便會站出來與她一起主持家務。世子妃出生自那樣的家庭,對於賬務自然及其精通。再加上她的身份和安王妃背後的支持,難怪每到那樣的時候她便覺得家中之事會順暢省事許多。
本以為隻是自己經驗不足的原因,現在想來怕也是有世子妃甚至安王妃的一分深意隱藏在下麵。或許就是要讓她知道這個事實,她隻是他們手中的一個牽線木偶,事成事敗全不由己。
終究是落了下乘啊。
一家人看似和睦的話起了家常,華瓊因為久不在府裏,索性不管這些傳膳的瑣事,隻是立在世子妃下方,看著旭兒,臉上露出謙恭而賢淑的微笑。
安王妃開始不覺得,可是漸漸的就覺著華瓊臉上那抹微笑刺眼至極。這麼想著,她便看了一眼大兒媳。兩人做了這麼些年婆媳,世子妃知道婆婆眼神裏的意思,卻總是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次華瓊回來後,她便覺著這個弟媳有些不一樣了。
但終究卻不過安王妃的情麵,世子妃笑著對華瓊說:“華瓊,府裏昨日裏收到二弟的信了。”
華瓊心中一疼,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終究是多日的思慮占了上風。她仍是微笑,確實往前走了兩步,屈膝道:“媳婦聽說夫君昨日裏來了書信,倒是媳婦的不是。前日裏媳婦還在娘家時,收到了夫君加急的兩封書信,本該稟了長輩知道,都是媳婦的不是。”
安王妃嘴角邊揚起的微笑一瞬間冷在了嘴角。終究還是安王見幾人之間有些冷場,打了圓場:“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你們夫妻之間的書信便不用拿來我們看了。”
華瓊自然做出一副嬌羞的模樣,微微低了頭。就是眼前這個人,慣會偽裝的一個人。想必這下他比安王妃更要覺著不舒服了吧。他千防萬防,孰料慕宏還是給自己寫了書信,況且這書信還安然的到了自己手中,甚至於比他們手中的還快了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