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塗說(1 / 2)

興業十九年秋,興帝宏晟意外駕崩,未立儲君的大魏都城洛安城在秋風蕭瑟之中更顯淒寒,太後懿旨,城門緊閉,來往不斷的兵將調遣讓不明所以的都城百姓惴惴不安,薄霧中藏著一份肅殺與躁動,暫時掩蓋了先帝剛崩的哀愁。

入夜,一輪殘月,斜掛高空。

剛剛送走了一大批文官武將的塗府之內一片寧靜,領太尉頭銜的大將軍塗南瀟坐在塗府後院之中,麵無表情,盯著池內倒映的月牙,怔怔出神。

很快,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打亂了剛剛得之不易的寧靜,月光中平靜的池麵激起了漣漪,池底殘月隨波紋湧動。

“明日把小少爺送去宮。”塗南瀟擺了擺手,示意所有人噤聲止步,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朝著身後的管家說道。

“父親。”

未等管家應聲,一道略帶深沉的聲音從不遠處一個華服中年口中響起,良久之後,沒得到回應,又叫了聲“父親。”直到塗南瀟回頭撇了一眼,他才繼續道,“父親此舉莫不是太過草率了?”

“大皇子雖然不說,但我塗家不能不表率,塗說天賦異稟,年紀尚小,為我塗家眾多兒郎中佼佼者,隻有把他送到宮中,送到太後那老婦人身邊看著,才會打消她對我塗家的顧慮,才能讓他們以為塗家與大皇子共進退,此事我不能不謹慎。”塗南瀟彎下腰拾起一顆石子,石入水池,清脆之聲帶著塗南瀟略微疲憊的聲音刹時傳入在場的眾人耳中。

“那也不必把塗說送到宮中,另擇他人亦可。”塗家二爺塗正庸緊皺眉頭,聲音中略顯焦急。

塗南瀟此時才真正回頭,冷冷的盯著自己的二子,看到其不再質疑自己,片刻之後才繼續說道,“自從那條閹狗盯上塗家之後,我就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什麼天生金剛,生來雙命,都是那條老狗的妄言之論,這孩子天資確實很好,但還到不了要搭上我整個塗家的地步,送就送了,大皇子生性猜疑,我把我塗家新一代最優秀的兒郎送到他身邊,他才不會事事提防於我,再說了此事凶險是有,但還沒到無解的地步。”

“那三弟那裏?”知道父親生氣了,塗正庸選擇了沉默,一直沒有說話的大爺塗正關試探著看了看眼前這個在塗家說一不二的老人道,“明日之後,一旦三皇子功成,大皇子兵敗,三弟唯一的兒子可就回不來了。”

“正武領兵在外,暫時不會知道此事,等他回來,我會去解釋。”塗南瀟擺手讓管家先行退下,“你們也不用再多說,我塗家隨太祖建國以來至今,能否保持住輝煌就看明天了,我想正武會明白我的決定,再說了即使塗說天資確實卓越,也是老三家庶出,入不了廟堂也就有不了大成就。”塗南瀟頓了頓,本想再繼續解釋,興許是覺得真的乏了,便留下後院一幹人等,自己獨自一人離開了。

“自從那小子與宏七魚玩到一塊去,就注定了他今日的命運。”塗南瀟剛剛走遠,本來一臉唯諾的塗正關看著月光下父親的背影漸漸消失,整了整衣襟淡淡說道,“小丫頭可是太後獨愛的孫女,大皇子的嫡出,父親主動把塗說送到宮中,太後得知我塗家的小天才被送到她身邊,必對我塗家到放鬆警惕,這對我們成事會有很大助力。”

“也不知道三弟回來,我們該做何解釋。”塗正庸掉了點頭,歎了口氣道。

“作何解釋?”塗正關看了眼自己的二弟,“危急時刻,也恰巧老三不在家才不會讓此事得以聲張,若是不送塗說,送誰?是送你的幾個兒子,還是送我的?”他瞪了瞪塗正庸,冷哼一聲,快步離開。

“好好的一個孩子被丟棄了,我也就是惜才而已,雖然井兩那條老狗不懷好意,但是輕易不出手的他親自為塗說那小子破功也可以看出其武道天資。”當塗正關帶人離開,隻留下眉頭緊皺的塗正庸小聲嘀咕,隨即也帶著隨從離開了恢複平靜的塗家後院。

奕日,秋風吹起,黃葉未枯先落,最是無情,一輛馬車碾在黃葉鋪落稀疏的路上進去了宮中,一路上重兵把守,戒備森嚴,依舊暢通無阻。車內一個七歲的男孩錦衣華服,白嫩的皮膚若風一吹就會被刮破,長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蓋在一雙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淡定的目光盯著眼前晃動的車簾,讓人捉摸不定。

“安排好了嗎?”

此時的大皇子內宮中,一個中年男子靜靜的看著遠處象征著真正皇權的巨大宮殿,棱角分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感情,說完話,沒等回複,他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了九載的黃金蟒袍,眯起了眼睛,此時才能看出其內心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