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甚至已經麻木了,如同一尊雕像坐在榻沿,怔怔凝視著熟睡中的獨孤靈。她睡得那麼安穩恬靜,絕美的臉是那麼天真純淨。誰也不曾想過就是這樣一個天真純淨的美人兒,卻把一個天子的心傷得那麼深!那麼痛!
他好恨!!!曾經數度伸出手去,掐住她的脖頸,隻要稍一用力,就能折斷她的脖子,一了百了!所有她帶給他的屈辱,帶給他的痛苦,都能夠煙消雲散!這個該死的紅杏出牆的女子,為何如此水性揚花?從前她愛他愛得那麼熱烈,可一旦得到他的真心後,她就這樣棄如敝屣。這賤人……
但是,他的手居然在顫抖,不可遏止的顫抖,隻要她稍微喘不過氣來,他就下意識地驚慌地收回手。他驚訝於自己的仁慈。居然下不了手!是不忍心?還是不甘願?自己也無從分辯。一個晚上的捫心自問,一個晚上的苦思冥想,一個晚上的矛盾掙紮,他依然是剪不斷理還亂。
曙光乍現時,宮燈已經漸漸熄滅,隻餘下嫋嫋輕煙,散去,淡去……而通宵未眠、枯坐整晚的他隻感覺到悲涼,那悲涼的寒意從四麵八方湧來,掩埋住一個帝王的驕傲。
不忍心讓她死,不甘願讓她死。那麼等她醒來,他該如何懲罰她?打入冷宮嗎?不!不!這樣太便宜她和司徒羽了。
那雙燦若星辰的明眸瞬間冷冽如刀,瞪視著獨孤靈的腹部,那裏麵,竟是司徒羽那妖孽的孽種。排山倒海的恨瞬間從獨孤靈轉移到那孽種身上。他咬著牙根,恨不得將他(她)千刀萬剮。不,不能讓他(她)活著!
“程公公,”李豫一喚,程元振立刻急步邁入寢殿,“你立刻去找張太醫開……”
話至此,陷於忿恨中的李豫忽然打住。他眉頭緊鎖,俊臉如霜,一絲苦笑在唇邊若隱若現。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別人都道貴妃懷了“龍裔”,此刻明目張膽下旨去讓太醫開處方,豈不是對外公開宣稱貴妃肚子裏的孩子並非龍裔?
“去找張太醫開些安胎的膳食讓貴妃娘娘補補身子!”李豫陰沉著俊臉,悶聲道。
“遵旨!”程元振匆匆忙忙而去。
啞忍勾起李豫的屈辱感,他越想越氣,一掌擊在書案上,轟天的響聲將獨孤靈驚醒了。
睜開惺鬆的美眸,秋波顧盼,透過那幕晃眼的珠簾,獨孤靈見到那如玉樹臨風般的身姿屹立在窗前,那背影居然透著蒼涼。這是卯時,他怎麼沒去上早朝?
獨孤靈下了榻,經過整晚的睡眠,感覺身體狀態恢複了許多。她款步姍姍地走到李豫身後,柔聲道:“皇上,為何今日未去早朝?”
回答她的是如山般的沉重與沉默,她能從他悸動著的寬闊的後背感受到他的激動,那濁重的呼吸,緊握在誅仙劍上的青筋暴露的大手,似乎都在積蓄著力量。
她正感到詫異,李豫突然一回身,“啪-----”,重重的一掌已摑在獨孤靈的臉上,她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麵,唇邊滲出了鮮紅的血,腥腥的,熱熱的,鮮豔極了。
響亮的掌摑聲驚動了殿外侍侯著的太監、宮女還有侍衛。適才就聽見拍桌聲還在猶疑的他們此刻不再猶疑,立刻心急火燎地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