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鳳鴛看來,從鸞又夏在第一時間衝進楠青閣開始,她所有的解釋都沒有了意義。其實從一開始,他就認定放入麝香的那個人是她吧?不然怎麼會徑直來楠青閣求證呢?
鳳鴛看著跪在鸞又夏麵前,一直證明自己是始作俑者的桃玉,她突然才真正明白為何今晚的桃玉如此反常了,因為她準備好了一切,下定決心用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隻為求得她們母子平安。若說她這一生苦不堪言,其實也不算苦,至少有桃玉這樣一個姐妹在......
鳳鴛抬起頭,直視著鸞又夏的眼睛,張了張嘴,嗓子裏竟有聲音發了出來,可嗓子太啞,吐出來的字不是很清楚,她重咳一聲,淡淡道:“是我,一切都是我。”
桃玉聽到鳳鴛說話,怔怔地轉過頭,隻見鳳鴛對她露出一笑。桃玉不住地搖頭,不停地向著鸞又夏解釋:“不,不是這樣的!少爺,夫人她說謊!根本不是這樣的!這件事根本與她無關!”
鸞又夏這次真的生氣了,他的胸膛因著鳳鴛的那一句話,開始劇烈起伏,遲遲不見他說話。良久,他厲聲道:“來人!去把墮胎藥端來!”
“不要!少爺,不要!”桃玉一聽是墮胎藥,她整張臉白得可怕,眼睛都瞪大了。她歇斯底裏地不停對著鸞又夏磕頭:“夫人不可以喝墮胎藥!少爺,求求你,不要讓夫人喝下那,夫人會死的!少爺!桃玉求求您了!要殺要剮,桃玉任您處置,不要讓夫人喝墮胎藥!不要!!!”
鳳鴛聽了鸞又夏的話,反而沒了之前的絕望與不安,反而笑了。其實他壓根就沒有信任過她吧,不然又怎麼會事先備下墮胎藥呢?她的解釋果然是多餘的。
想著,鳳鴛笑得越加歡了,那樣的笑容讓鸞又夏莫名地感覺不安,也讓他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看著那碗墮胎藥,桃玉伸手就想將碗打碎,但鸞又夏卻製住了她。鳳鴛被人遏製住了雙臂,任由下人捏住她的下巴,將碗裏的墮胎藥灌入她嘴裏。桃玉除了吼叫,什麼都不能做。“夫人,你不可以喝下它!你會死的!夫人!你肚子裏還有孩子,你不是很期待他的誕生麼?夫人!你不能喝!!!”
可墮胎藥終是入了腹,片刻,腹部傳來一陣刺痛,她強忍著腹痛,轉頭看桃玉:“以前我不會說話,所以有太多的話想說卻無法用單調的幾段字表達。如今我想要說,桃玉,謝謝有你陪著我。還有,你今天做的飯真的很好吃。”
鸞又夏聽著鳳鴛和桃玉的對話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少爺!那墮胎藥——”
“桃玉!”桃玉沒說完,鳳鴛就大聲阻止了她,“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了麼?”
桃玉怎麼會忘了。當時鳳鴛將治療啞疾的藥方配出來的時候,就告訴過她,此藥與墮胎藥相克。懷胎十月,這十個月可以有太多的意外發生,心細如鳳鴛,她又怎麼可能沒有想到自己會碰墮胎藥的這一可能,所以她當初告訴桃玉:“如果他要我喝下墮胎藥的話,不管是出於什麼情況,不要說出實情,因為我愛他,連死也不要他愧疚......不然我死也不會瞑目,死也不會原諒你!”
桃玉答應過鳳鴛,所以不能說出實情,隻好一個勁地求著鸞又夏,可鸞又夏卻一直沒有表態。
鳳鴛踉蹌了幾步,對鸞又夏說:“ 我嫁你的這一年是我這一生最痛苦的時光。我將自己交給你,不惜一切地交給你,隻想你給我一個可以期想的以後。可到頭來,我們做不成夫妻,你連姐弟情意也不願分舍給我。曾經你不信我,我不怪你;如今你依舊不肯信我,我也不恨你,但我卻再也不願見到你,此生此世,來生來世。”
語音未落,鳳鴛直直地撞向身後的石柱,不過片刻,一灘血噴射出來,濺了鸞又夏一身,他本能地閉上眼睛。而桃玉早已掙脫開他的束縛,奔了過去:“夫人!”
空氣濃稠的血腥味充斥在他鼻尖,他的心一陣抽痛,睜開眼時,正巧看見鳳鴛的身子自石柱上滑落下來,一點點下滑,就像是九月凋零的鴛鴦花,就那麼脆弱地撲向了大地的懷抱。鮮血隨著她下滑的方向在石柱上劃了長長的一道血線,刺目的紅,刺得他雙眼疼痛。良久,他才邁開自己的腿,可那麼沉重,看著鳳鴛滿臉鮮血,雙眼緊閉,倒在桃玉的懷裏,他不由得低喃:“不......”
那晚,盛開在這個時節的鴛鴦花卻凋謝了滿院,滿地的白色花瓣殘破不堪,像是一種對死者的悼念與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