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鴛依舊保持著摔倒的姿勢,低垂著頭,一頭青絲墜落到麵前,遮住了她半張臉。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強忍著要流出來的淚水。
平常桃玉都替鳳鴛叫屈,覺得鳳鴛可憐。可今日鳳鴛的做法讓桃玉很是不解,也很是氣惱。她抱怨道:“夫人,少爺難得肯溫柔待你,你怎麼不領情呢?今日之事,桃玉本不該說你,可你也太小心眼了,總是想著過去少爺對你的種種不好,所以半分不肯對他乖順,也難怪少爺喜歡鳳姑娘了。鳳姑娘人雖囂張跋扈,但頗會討少爺歡心。還有,論身份,你才是鸞家的正夫人,鳳姑娘到底沒過門,在鸞府沒名沒分,你何須怕鳳姑娘撞見少爺抱你。就算撞見了,你是少爺明媒正娶的夫人,鳳姑娘縱使再不滿,也沒資格說你。可你怎麼就是不開竅呢!”
桃玉在一旁急得不停地指責鳳鴛的行為,鳳鴛自始至終都低垂著頭,不語。桃玉不解她的心,她不怪她。因為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太懦弱,不敢接受鸞又夏半分的好,她怕這種好隻是曇花一現,以後孤寂的日子裏她隻能伴著這種瞬間的美好走過餘生。
那樣抱著回憶孤獨此生的日子比沒有回憶平靜度過餘生的日子還要痛苦,她不敢也不願去貪念這短暫的好,它就像是會上癮的毒藥,明知道會害死自己,可還是不可自拔。與其戀上他短暫的溫柔,不如不接受,這樣她那顆心可以一直假裝無所謂下去,這樣也不至於痛到窒息。
三月初五,天空如海一般的藍。前院鼓瑟齊鳴,奏樂四起,好不熱鬧。那樣喧囂的世界與此時的楠青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前院和楠青閣中間就像是隔著一條摸不到、看不見的河,那條河將整個鸞府隔離開,所以前院的熱鬧傳不進楠青閣裏,而楠青閣裏的孤寂也不可能擾了前院的繁鬧。
鳳鴛坐在院子裏,手裏拿了本孝經仔細翻看著,那樣淡然從容的模樣,如潔白的鴛鴦花一般,不染纖塵。桃玉守在一旁,並不說話,但心裏卻不平,聽著前院喇叭聲聲,她一陣心煩。她不得有些絕望,以夫人這樣不聞窗外事、事不關己的態度,能得到少爺的青睞才奇怪了。
突然一行人斷了個托盤進來,托盤上用紅布蓋著,看不清楚裏麵放了什麼,隻聽那行人中為首的走到鳳鴛身邊,恭敬卻不失命令地說道:“夫人,你該換衣服去前院了。”
桃玉一看為首的那個人語氣恭敬,但望著鳳鴛的眼神卻暗含輕蔑之色。桃玉不由得泄氣,平日裏夫人待府裏的下人好得跟自家人似的,如今都知道夫人大勢已去,儼然連奉承都不願了。
鳳鴛聞聲抬頭,眸子掃視了一眼那人手中的托盤,紅布蓋著,上麵繡著的龍鳳呈祥真是好看。隨後輕輕地點頭:“恩,放下吧。”
為首的那個人見鳳鴛又低頭翻書,不由得皺起眉頭,有幾絲不耐:“夫人,今天是側夫人過門之日,你還是換了衣服,趕緊去前院吧,拜堂的吉時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