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想間,忽聞床上有輕微的動靜。鸞又夏回神,望向床上,隻見鳳鴛動了下身子,睫毛微顫,便是睜開眼來。她偏頭望向他時,眼中竟是一愣,遲遲不見其他表情。
鳳鴛怔怔地看著床邊的鸞又夏,隻覺得惺忪間,神色恍惚,唯恐自己看錯了,久久不曾眨眼。良久,她又閉上了雙眼,卻不敢再睜開,如若這是一場夢,就不要她再麵對現實了罷……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鳳鴛睜開眼,見桃玉用托盤端來了湯藥,放在床旁的小桌幾上,然後扶著鳳鴛坐起,在她身後放好了軟墊,才轉頭對鸞又夏笑嘻嘻地道:“奴婢今日偶感風寒,如今身子還有些不適,怕是不能服侍夫人服下湯藥了。正好少爺您在,那就煩勞少爺一次了。”
說完,就拿著托盤退出了房內。
鸞又夏看了眼黑漆漆的湯藥,又看了眼正瞅著她的鳳鴛,複又端起湯碗,用湯匙攪拌了一下,驅散熱氣,舀了一勺藥汁遞到鳳鴛的嘴邊,淡淡道:“喝藥罷。”
鳳鴛一直沒有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湯匙,她依舊覺得不真實。鸞又夏舉著湯匙,遲遲不見鳳鴛有任何反應,他不禁覺得有些尷尬,本想再次開口催促她,卻見她拿過自己手裏的碗和湯匙,自己喝著藥。
鸞又夏心中憑空生出一股氣來,在胸口裏竄來竄去,久久無法平息,他眉頭微微蹙起,聲音裏隱隱含著惱意:“既然用不著我,那我走了。”
鸞又夏嘴上雖這麼說,卻還是坐在椅子上未動。鳳鴛聽了他的話,抬頭看他,沉吟了會,放下藥碗,對他做手勢:“恩,你回去罷。”
鸞又夏雖說不懂手勢,但到底是跟鳳鴛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多少還是能看懂一些,正如此刻鳳鴛的意思,他看得很明了。他麵容冷了下來,抿了抿嘴,利落地起身,幾步就走出了房間。
良藥苦口,真的很苦……
鸞又夏翻飛的袍角消失在門口的時候,鳳鴛的眼裏泛起了淚光,緩緩垂下頭,心裏不免有些悔意。她總是將事情處理得很糟糕,總是惹得他不快,他如何不選擇鳳陽呢?
看著鸞又夏麵色沉鬱地快步離開,桃玉便知道少爺和夫人怕是又鬧不愉快了。她一進屋子,就忍不住嘟囔:“夫人,少爺好不容易來看你了,你為什麼要氣走他呢?”
鳳鴛低垂著頭,不答她的話。為何要氣走他?隻因她也有自己的傲骨,對於感情她太過認真。
她心知鸞又夏會來看她隻是憐憫她,並不是為了愛。既然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就算得到他的憐憫又如何長久?與其靠著他偶爾的憐憫僥幸地期盼,不如斷了念想,也不至於待到將來有一天看著鳳陽過府時心痛難當。這便是為何她不肯差人告訴鸞又夏她病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