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曜看著藤芷煙麵容蒼白地瞅著地上,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片刻,他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藤芷煙緩緩蹲下身子,緊緊地拽著那張告示,內心裏的怒火燒得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什麼是她的底線,這便是她最後的底線了。可如今它們已然崩塌了,割得她的那顆心已經鮮血淋漓了。她不會再自問了,不會再去想在他心中她算什麼了,因為她壓根連個屁都不算!若是屁,放出來至少還能讓他臭得皺一下眉頭,她這麼活脫脫一個人,一個跟他相處了幾個月的人,連屁都算不上的話,她也就沒必要再抱著他那份別有目的的好,而繼續做夢了!
她的腦子一片混亂,陸小鳳的死,烏七的眼淚,她的朋友即便不是因他而死,也與他有間接的關係。他甚至將自己一掌推入絕命崖。其實在她墜崖的那一刻,她就不該抱有任何幻想了。他救她,因為她身上流著的是天蕊之血,可以碰七蓮琴,可以為他取得鸞家的本草生經,更因為天蕊之血能解蘇凝若身上的蓮毒。自始至終,他要的不過是她身上存在的價值,她的命永遠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好狠心的男人!
如若她早些認清這一點,陸小鳳就不會死了,烏七就不會那麼傷心,而她也不會險些喪命!她的那份癡戀害了她最在乎的一群人,到此,她終於醒悟了。可是一切都太遲了!陸小鳳死了,烏七也不會再開心了。那個時常翹起蘭花指戳她肩膀,叫她小柔柔的男子,那個深愛著烏七的男子,那個看似懦弱、為了所愛之人而勇敢的男子嗬,再也不會回來了.......
冥冥之中,這一次已經成了一場變數,不過一朝一夕,一切都變了。
至少,那個狠心的男人,她不會再愛了。她欠烏七、欠陸小鳳一個交代,更欠自己一個交代,過去的幾個月,她一直在這場單戀中委曲求全,但如今她再也不會這樣了。那個男人不值得她這麼做!既然她能成全他的企圖,那麼她必用盡此生,毀他半生心血!
正午時分,大雨傾盆落下,枝葉在風雨中顫顫巍巍地活著,正如如今的她一樣。楚白歌現下正派人四處尋她下落,她萬萬不可再去找烏七了,如今她就是大海中的浮木,孤苦無依。如果連她借以依賴的人都要殺她,她還能依靠誰?未來的路,她該如何走下去?
楚白歌,我恨你,好恨!
藤芷煙在心裏默念“楚白歌”這三個字的時候,手指握得很緊,掌心裏清晰地印上了四個深深的月牙印。她不知道在廟門口站了多久,她回神的時候,雨早已經停了,屋簷下的雨滴還在不時地滴下。天邊滿布鉛灰色的烏雲,很低很低的雲層,壓在人的頭頂,直教人喘不過起來。藤芷煙的心就如同這頭頂的一方天,灰沉沉的。
她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沒了可依靠的人,她就要讓自己變得強大,然後出現在楚白歌麵前,親手奪去他的一切。他在乎的,她必傾力毀之!不論江山,亦或是美人!她的愛可以委曲求全,同樣的,她的恨也很可以翻雲覆雨。
那樣一個男人,在她麵前,不配擁有任何快樂了!
藤芷煙猛地鬆開緊握的手,掌心一陣鑽心的痛,她抬起手,掌心四個冒出血水的月牙印。她以為她愛他可以愛到不顧一切,原來她恨他時,也可以恨到傷害自己!
雨徹底地停了,地上的葉子全被打濕了,一片狼藉。
離曜抓了一隻野雞自遠處而來。他迎著風而來,吹翻他的袍角,瑟瑟作響,他的眉眼永遠那麼冷漠疏離。走到藤芷煙身邊的時候,藤芷煙說道:“離曜,再幫我一次吧,最後請你再幫我一次。”她在求離曜,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求人了。因為她認清了一個道理,隻有一個人還處在弱勢的時候,才會想要去求人。當自己強大了,是不用求別人的!
離曜不太明白藤芷煙說這話的意思,所以愣了一下,看著她,不語。
藤芷煙望了望灰暗的天,語氣平緩,話語卻非常堅定地說:“讓我進入你的教門,教我武功吧。”
離曜沒有問她為什麼,而她可沒有過問為何他沒跟那個紫衣男子在一起。因為這些她都沒什麼好在意的。
離曜沉吟了半晌,他才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