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歌沒有說話。
玄梓宸瞅著楚白歌那張臉,繼續說:“在你姓楚,我姓玄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你我命運不同。我本無心權傾天下,所以這樣的命運於我來說,並沒有多少不公平。可這一次我想自私一回,如果你真的對我心存愧疚的話,那麼就讓我這一次可好?”
楚白歌放在桌上的手指不由得握緊了起來。他對玄梓宸的確心存愧疚,如若不是七歲那年,玄梓宸為了救他,從屋頂上摔下來,失去了雙腿,那麼兩人的命運又何至於會是如今這樣?可七歲那年的意外,玄梓宸為此失去了雙腿,他呢?他難道就沒有失去什麼嗎?他難道就真的想要這江山,想要這君主之位麼?看似高高在上的位置,於他來說,就是一把無形的枷鎖,鎖住了他一生的自由。那個本該成為儲君的哥哥卻將這樣一把枷鎖讓給了自己,他又有多快樂?
七歲之前,他自由不羈,日日出宮,四處遊玩。先皇為此在選立太子之位時,特地將他排除在外。可即便這樣他也開心,因為他向外自由,不願一生都束縛在這四圍宮牆之內,他不願永遠隻能看到頭頂的這一方天空。他想做一隻大鷹,展翅飛翔,在整個天際間,來去自如。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楚白歌卻對他娘親玄琴芸心存怨恨,所以明知她沒死,可他在先皇死後,毅然昭告天下淳貞皇後已薨。因為淳貞皇後明知他無心江山社稷,可她更心疼殘疾的大兒子,所以為保玄梓宸平安,她隻身帶著大兒子離開了皇宮,隱姓埋名地過著平凡人家的生活,獨獨將他留在這皇宮深院中孤身與眾多皇子爭權奪勢。在皇族爭奪中,輸了便隻有死路一條,他即便再無心覬覦儲君之位,為了活著,他也得奮戰一回。當哥哥在娘親身邊安然無恙長大時,他卻在皇室的爾虞我詐中打倒又爬起來。因而對玄梓宸,他是愧疚,但也有怨恨,隻不過那份怨恨全來自於淳貞皇後。
曾走過的十幾年是他最艱難的成長過程,累了,傷了,卻找不到人來安撫,隻得默默獨自承受。所以無數個夜裏,他都會想如若沒有七歲那年的意外,今日的他會不會早已過上了自己向往的生活?
許是想起了自己艱難走過來的日子,楚白歌心裏也頗為不快,說話時也多了幾分怨念:“這樣的命運,於你來說,是公平的。可於我呢?可有人想過我的感受,可知我就覺得是公平的?被推上這個位子,看似可以坐擁一切,我卻失去了這世人最平常不過的權利:自由與愛人。我是否快樂,有人過問麼?”
白歌從不曾在玄梓宸麵前埋怨過什麼,所以他一直以為當上裕國皇帝是白歌期望的,至少他將整個裕國治理得很好。可第一次聽到白歌在他麵前說出這樣一些話,他頓時就自慚形穢。突然就覺得如今的自己若是再拿當年的事來說,是很不恥的事情。玄梓宸緩緩地低下頭,之前理所當然、堂而皇之的要求,再也開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