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兒,你再忍一會兒,姐姐一定想辦法給你找藥......”破舊的小屋裏,一身形單薄的女子喃語著。
她緊緊握著草垛上另一人的手,柳眉深皺。屋內隻點著搖曳的黃燭,照著小小一方天地,而草垛上的人看上去約莫十二三歲,膚色雖十分白淨,肌膚上卻有不少新添的傷口,或許是因為疼痛的原因,唇色淺淡如紙。
“嘶......姐,你別擔心,我好著呢。”朝陽咧著嘴擠出一絲笑容,靈巧的一雙大眼強忍著淚水,“不就是一頓鞭子嗎,咱們二十一世紀的美少女,哪會這點痛都受不住。”
說罷朝陽身上的傷口又是一陣牽扯地疼痛,她齜牙咧嘴地低聲痛呼,捂著最疼的肩胛艱難地翻了個身。
姐姐朝歌沉沉地歎了口氣。
她們姐妹兩從現代高速車禍後穿越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朝代已經快一個月了,起初姐妹二人還因為穿成了朝尚書府受寵的千金小姐而暗自慶幸,覺著沒能穿越成什麼公主郡主,混個千金小姐當當也不錯,好歹也算是白富美了。
可誰知,她們連親人都還沒認個明白,朝尚書就落馬了。
堂堂尚書因為在皇子們爭位時站錯了隊,擁立了三皇子奚河,轉頭就被登上皇位的九皇子奚晏抄了家。朝家上下一百三十一口,除去朝歌朝陽姐妹二人未及笄免去死刑,其餘人統統被判斬首,朝家血流成河。
慘呐,慘呐。
可自古皇權爭奪的結束總是伴隨著殺戮,朝家的覆滅無可避免。而她們兩卻得為身體原主背鍋,不但進了宮中最無情之地掖庭,還日日受掌事姑姑欺壓。若是她們當真要幽閉在這毫無人權的掖庭到死,未免太過淒慘。
“那個掌事老太婆可真是夠毒的,看咱們......嘶......”朝陽挪了挪手臂換個姿勢,“看咱們落魄了,便變著法兒地欺負咱們,不就是摔了她一個破瓷器,就把我往死裏抽!”
朝歌無奈地搖搖頭,捂住朝陽的嘴道:“這話還是不說為妙,掌事老太婆不知放了多少眼線在掖庭,若是被人聽了去,又有一頓受的了。”
朝陽想想覺得有理,便乖乖地禁了聲。
朝歌為她用蒲扇扇了扇涼,哄著她睡著後,才起身輕輕合上小屋門走了出去。
夜裏的掖庭沒有白日各宮人做雜役的喧鬧聲,也沒有管事人的大罵呼嗬,是難得的清靜。可這清靜之中,卻也透著死氣沉沉的壓抑,在這個食人不吐骨的掖庭,葬送了多少性命,宛如深宮處最陰暗晦澀的牢籠。
朝歌躡步走在長廊上,悄悄地往雜庫房去,想著找些藥給朝陽治鞭傷。這個時辰掌事姑姑已經睡下了,隻要不驚動別人,便不會有事。
她一路繞過宮女們的寢屋,提著裙擺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響,好不容易到了雜庫房,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才推開雜庫房的門輕手輕腳地進去。
朝歌輕輕合上門,便朝著屋子最裏頭的木架尋去。
平日裏掖庭的宮女們洗衣做雜,偶爾做砸了事情又被鞭笞,總免不了受傷,雜庫房的最後一排架子上擺的都是給宮女們治傷用的金瘡藥。隻是這些藥到不到的了受傷宮女的手上,都要看掌事姑姑的心情。
雜庫房中未曾點燭火,朝歌吹明了火折子在木架上摸索著,不一會兒便找到了幾瓶貼著標識的金瘡藥。拔出塞子,她湊近鼻子聞了聞,藥氣衝鼻。確認是治傷的藥後,朝歌迅速塞進袖袋裏,吹滅火折子撤出屋子。
取了藥後朝歌回屋子給朝陽敷上,又順便自己也抹了點兒,她身上也有不少傷,一部分是平日裏幹活時遭掌事姑姑抽打的,一部分是幹活時磕磕碰碰的。細如凝脂的肌膚上新舊傷痕交錯,著實可怖。朝歌忍著疼擦了藥,又取了清水給熟睡的朝陽擦臉,這才躺在她身邊沉沉睡去。
第二天卯時,朝歌便被朝陽給嚇醒了,朝陽發了高燒全身滾燙,神誌也是迷迷糊糊,一直說著胡話。宮中奴才個個鞭刑使得極好,拿捏的準頭不差分毫,朝歌本以為用了金瘡藥便沒事了,卻忘了朝陽現在這個身體年紀小,極容易傷後並發高燒。朝歌打算著,今日做活時,無論如何得找點藥材來煎藥給朝陽服下。
卯時宮人們已經開始忙活,掖庭更是如此,宮人們來來往往,在各院子進進出出一刻不得停,稍有懈怠便會挨鞭子。
朝歌在掖庭的東南角擦洗各宮人送過來落了灰的器件,不時打量著周圍盯梢的管事小太監,琢磨了一會兒放下手中的活計,朝著一個看上去慈眉善目些的管事小太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