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青水縣商業大會就要舉行了,虞府管家程頌早早地起來打點一切。他來到會客院大廳前,全府下人都已畢恭畢敬地立在廳外。他清清嗓子:“各院管事?”
為首的幾個穿戴整齊的下人分別站了出來。
“看守正門和偏門的20個小廝都已安排妥當,各處的盆栽也都換過了。且吩咐不許擅離職守。”前院管事胡成彙報完,抬頭看看程頌,程頌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緊接著是會客院管事周詳:“會客院東廂廳內的果品點心都已叫各廚備齊,也挑出不少老爺出海時帶回的西洋玩意兒供各商家把玩。西廂廳新增了許多書畫古籍,以便大家以文會友。”
聽到這,程頌開了腔:“你所負責的會客院是此次商業大會的重要地點,疏忽不得。而且,西廂廳一向是老爺與文大人孔大人邀眾鄉學者共同學習的地方,其中貴重的,有價值的墨寶還是收起來一些吧!”
“是!”周詳狡黠的眼珠一溜,慢慢後退。
“四娘,你那邊怎麼樣?”
“我管理客人居住的東院和廚房已三四年,這些規矩都懂的,您就放心吧。”程頌點頭示意她退下。
“凡是在虞府中呆過一年的下人都應該明白,這前院,南院,西院,東院,還有會客院可都是有規矩的。幹得好,自然可以提升。要是幹不好,明兒就給我滾出去。都給我記住了。”程頌頓了頓,又說“都下去好好準備著吧。”
眾人待程頌離開之後,有序解散。
巡視完各院,程頌正要去找虞世南,卻聽得身後有人喚自己。回頭一看,是虞夫人的貼身仆人孔秋娘。且看她雖年近四十,身著素衣,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梨渦微現,清秀的麵容並未被歲月風塵所掩蓋。
“府中的事宜你都打點好了,怎麼也不讓人通知我,好替你分擔些。”
程頌笑了笑:“你這西南兩院的管事啊,隻要照顧好老爺、夫人、小姐就行啦!”
“我可拿虞嬋沒辦法,她雖已成人,但終不像妹妹雲質那樣通曉人情世禮。恐怕不願意讓自己成為供人觀賞的對象。”
“由她去吧,這虞嬋啊,我們倆都是看著她長大的。要說不疼愛那是假的。要是她今天真不出席,我們就像往常一樣,睜隻眼閉隻眼得了。”
“嗯,你說得對。待會兒,我讓疏桐去喚她起床。願不願意都隨她。對了,你這是要去哪?”
“去找老爺,有些事情得讓他親自處理。”
“得,我們一起過去吧,夫人說,別的丫鬟伺候不周還得我來。”
兩人相視一笑,同往南院去。
又過了些時候,天已大亮。在廚房打點的疏桐放下手中的活,一路小跑地穿過花園來到西院的萬荷莊。一打開房門,就看見了伏在桌前的虞嬋。
“小姐,你醒了啊!”
“你們一大早都去哪了,叫你不答應叫清露也不答應。”
“小姐忘了,今天是大日子,全府的下人都要幫忙的!”
虞嬋並不留心疏桐的話,隻輕輕拿起剛寫好的字,轉過頭對疏桐蕪爾一笑:“你看我剛寫好的字。”
疏桐接過紙,輕輕念到:“北隨雲黯黯,東逐水悠悠。斜日半山,瞑煙兩岸。數聲橫笛,一葉扁舟。””
虞嬋聽著,雙手托腮,望著窗外的藍天發呆。
疏桐放下絹紙,輕輕梳著虞嬋半挽起的頭發,一臉壞笑地說道:“我家小姐啊越來越漂亮啦,就連不挽頭發,不戴發飾都傾國傾城。”
“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撓你!”說著就要伸手。
疏桐機靈地躲開了,邊躲邊笑著說:“情到深處不由人呐。”
“你......”
兩人正鬧著,清露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累死了,累死了!”疏桐接過她手裏的衣服,一臉笑意地詢問道:“你拿著新衣服做什麼?”
“夫人給小姐們準備了兩套衣服,好迎接客人呐!”
虞嬋遞了杯水給清露,不高興地說:“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才不想去呢!我要出府。”
“噗”清露把含在嘴裏的水吐了出來:“小姐!真的嗎?我也要出府。”
“我哪次落下你們啦?”
“對了小姐,要是回來被發現,你得說是你帶我們出去的!”
“你們倆也就敢對我這樣,要是換了別的主子,你們就慘了。”
說完,三人都笑了。
虞府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並沒有注意到從後門溜走的虞嬋三人。
出了府的虞嬋更像自由的鳥兒,她深深覺得自己生來並不屬於某個人家,她屬於塵世。就像泥土,像塵埃,甚至像瓦礫,隻要融入塵世,再渺小也不足惜。她引著清露疏桐來到九故街的一家客棧裏,並尋了一個靠近窗戶的桌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