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女人臉色大變。
“請相信我！”
廳堂陷入沉默，女人垂下眼瞼，十指揪緊衣物。希水月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女人。
許久許久，女人突然開口，“我是奚家的幺女，所以名字就叫奚沫。我在一個聚會上遇到了曜，當時的他剛剛喪偶，整個人籠罩在無力和悲哀的陰影裏。我向他搭訕，從那以後就不時與他聯絡，我愛上了他……想要看到他快樂的樣子……想起來我還真是大膽，我竟問他是否願意娶我，他答應了。我又利用父母對我的愛，讓他們答應我嫁給了曜……那時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這樣……”
廳堂再次安靜下來，女人的頭也低了下去，聲音浸滿苦澀的滋味。
“曜跟原配有個兒子。嫁給曜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要當個好後媽，可是我……
“道理上知道遇上任何事都要先了解清楚，不要冤枉了孩子。可是每當我看到他滿身是傷的回來……我就……我的理智就……”
奚沫把臉埋進手中，淚水穿過指縫流出，而記憶的狂潮也無法阻擋地奔湧而來……
說！你是不是又跟別人打架了！我對你咆哮。
不是！你倔強的頭高高昂起。
說謊！到處都是傷了你還說謊！我飛快收起折扇，拚了命地向你身上揮去。說謊！我讓你說謊！我讓你說謊！
孩子啊，你為什麼不躲，為什麼還站在原地，承受發了瘋的我？你的聲音已經因忍耐痛苦而顫抖，卻異常堅定——我沒有說謊！是他們嘲笑我是沒媽的孩子，是他們先動手的！
那你是怎麼說的，啊！他們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打你！
我當時一定已經紅了眼睛，像個魔鬼，你也越發討厭我了吧，孩子。
不躲？你還真夠倔的！不承認是吧，不承認是吧！說實話，別再編謊話騙我！
我就是沒媽媽，那又怎樣，你叫道，用不著你們管！我也不要你管！
我就是你媽媽！我就是你媽媽！我抓著你的肩膀尖叫。
狠狠揮開我的手，你頂了回來，你不是！你不過是爸爸娶回來的女人！你不配！
扇子像雨一樣，重重敲在你身上，我一定像個瘋子。孩子，請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媽媽求你原諒，原諒這樣的母親，求你原諒……
“我一直很想得到他的承認，可是在我那樣的暴力下……永遠不可能了……聽到他說我不配做他的媽媽……心裏……很難受……是自己的錯，卻發泄到他身上……”奚沫從坐椅上撐起，仰起臉，滿是淚水的臉，“我是混蛋！混蛋！……他說的對，我不配……不配啊！……”
跌坐回椅上，奚沫低低嗚咽，顫抖，不可抑製，傷心、自責……
“一點都沒體諒他的心情，我應該安慰他，幫助他才對……卻變成了那樣的對待……很差勁，對不對？……傷了他，卻不敢直麵他……於是，每次……晚上趁他睡著了才敢偷偷進他的房裏……替他擦藥，按摩……幫他蓋好被子……對他說一些請求原諒的話……可惜，他聽不到……看不到……第二天，還是會看到他怨恨地看著自己……
“看著他一天天長大……自己卻沒有一點改變，總是會失去理智……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打他、罵他……看著他一天天地冷漠……一天天越來越討厭我……但是這樣還不夠……後來，我有了風……就像你說的，我把重心放在他哥哥身上，盡力討好他……卻忽略了風……就連那些家務，也是跟那孩子有關的……”奚沫伸手撫摸方才縫補的衣物，放在眼前，淚滴下，潤濕了一片，“想不到……因為我的不甘心……又傷害了一個孩子……讓自己親生的孩子……那麼孤獨……”
看著手上的衣物，奚沫失神的坐著，而淚仍流出眼眶，劃過臉頰。夕陽西下，餘輝流泄一室，橙色的光染盡淚水，在奚沫臉上落下大小不等的陰影，頓時蒼老了幾歲。
希水月拿出紙巾替奚沫擦去淚水，“阿姨，說真的……我很感謝你，很感謝你把這些事都告訴我……對一個陌生的人說這些，一定很難吧……說出來吧，有什麼都說出來吧……一直以來的心情……”
“哼哼，你們是在做什麼啊，上演悲情劇嗎？還真是感人啊！”滿是嘲諷的聲音，一個高大的身影依靠門框——
是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