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小白不會相信他的說辭,因為事實勝於雄辯。他病了,窗戶開著,任何人都會生氣,他明白。
“勞你費心了。”錦逸輕聲說,手從被子裏抽出,捂著嘴,竭力克製住想咳嗽的衝動。他要少咳嗽,不然小白又該生氣了。
聽到勞你費心了這五個字,徐小白又覺得很委屈。她並不是有意罵錦逸,可錦逸明明單獨一人居住,又舉目無親的,本該要比其他人自立,要比其他人愛惜身體。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本錢,不然身體都垮了,拿什麼資本去說報仇?
可錦逸的這五個字,讓她覺得很難受,心中好像被一股棉花堵住,有些心塞。還好靠著窗戶,背對著錦逸,她偷偷拿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又把鬥篷的帽子摘下,才開口說:“以後我不會來看你了,我要入宮了。”
入宮?“不要!”錦逸幾乎未經思索就脫口而出這兩個字,她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是誰把她弄的那麼狼狽的樣子?她怎麼還要進宮?難道在宮外過瀟灑的日子就不好嗎?
“為什麼不要?錦逸,我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而是告訴你我的決定。我不會改變主意的,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徐小白的語氣毋庸置疑,猶如女王般居高臨下,深深地刺痛了錦逸的心。靠著窗戶的那個女人,那麼近,可他卻覺得,離她會越來越遠,遠到永遠都不會跟她有交集。他以為每天捧著《最愛白蓮花》,他可以離她的心更近一點。可現在才發現,沒有更近,都是他的錯覺。
“好。”除了這個字,他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就如她所說,她不是來征求意見的,純粹是告訴他決定。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求她留下,他開不了口。
“放心,我不是做皇帝的女人。你盡快把病養好,以後我會推薦你入仕途。到時候,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徐小白把話說得很快,幾乎沒什麼情緒,還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像說話有點不受控製。錦逸,一定會覺得今天的她,無比陌生吧?
入仕途?她竟有如此大的野心?他很吃驚,她一個女人竟敢幹政?是不要命了嗎?“我不需要你的推薦,就算我一輩子碌碌無為,也無所謂。起碼,你不能因為幹政的罪名的受處分。”就算不是入宮當皇帝的女人,其他的女官之類的職務,最好也不要幹政。不然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可就太冤了。
他絕不容許因為自己而拖累她,更不能讓她付出生命的代價。欠她的已經夠多了,絕不能再欠了。
“我做事自有分寸,你無須擔心。就算有一天我出了事,你也不必內疚。”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當她開始算計別人,就等於別人也會算計她了。至於能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她沒有那麼大的自信,她沒奢望過永遠都是大贏家。
氣氛很悲傷,她都已經有想拉他入仕的想法,等於是她已經想到了為他父母報仇這件事。因為入了仕途,才有機會正麵接觸位居宰相之位的張誌高。難道她非要入宮,其中很大的原因是為了幫他複仇?
他估計這是原因之一,但絕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因為喜歡他可以做任何事的傻妞徐小白了,她現在沉穩冷靜,頗有縱橫家的氣質。入宮,如果她想不斷地往上爬,就意味著要付出很多代價。
她的轉變太大,如果可以,他寧願時光永遠都停滯不前,或者給他一次機會,回到她深愛著他的時候,他肯定會好好愛她。
可一切都太遲了,她一旦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改變她的心意。這一點是毫無置疑的,他很明白。
隻是當初那個大大咧咧的女孩終於要鳳凰涅磐,開始血雨腥風的生活,他很不忍。
“祝你一切順利。”他要盡快好起來,等到他可以跟她並肩共戰的時候,他才有資格護她無虞。
“謝謝,就當我們之間扯平了吧,以後再無相欠。”等他大仇得報,這句話才算真的生效了。
“好。”錦逸再也忍不住,連連咳嗽了幾聲。
徐小白有些不忍,卻不知道再說什麼好,隻得準備告辭,“你好好養傷,以後會有機會再見的。身體是你自己的,在沒遇到那個她之前,好好保重身體。就當從前那個我,仍然愛你一樣,假如你能好過一些。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以後,會有個天使,接替當初的我,去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