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還亮著,錦逸應該是沒睡的?徐小白在想,若是她直接誦讀改編過後的越人歌,他又能讀懂幾分她心裏的哀傷?
她在賭,跟另一個冷酷的自己打賭,賭錦逸今晚會不會吱聲,會不會出來將她迎進去說:“天冷了,進來吧。”
賭贏了,那她跟錦逸的未來,是光明的。
賭輸了,她會真正的放手,一廂情願的愛,太過可悲。
她站著,覺得腿有些酸疼,不算高的圍牆,可以看到屋裏點的那盞燈,卻沒有看到錦逸修長的身子落在窗上的剪影。
他是睡著了,還是坐在那裏看書?亦或是已經睡覺了,忘記吹滅燈,等著蠟燭燃盡?
“今夕何夕兮?身契倩歸;
今日何日兮?得君憐香意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汝意決歸。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惜。”
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出來,係統改的還算趁合心意,尤其是最後的心悅君兮君不惜,不正是符合錦逸不願意珍惜她的那份情麼?
一片寧靜,回答她的唯有傳來悉悉索索的蟋蟀聲。
他大概是真的睡著了,才會沒有任何行動吧?徐小白想,如果他能打開門,把她罵的狗血噴頭,也是可以接受的。說明起碼錦逸斷的幹脆,不想再見她了。
可現在,詩也讀了,蠟燭還燃著,卻如此淒涼。
“主人,我又做了一首七言律詩,你要不要跟著我讀?”
“好。”她木然地回答,心疼的早已麻木,他到底是睡著了沒聽到還是醒著假裝沒聽到?讀讀詩也好,起碼可以打發這可怕的空虛。
“門裏燭光仍熠熠,門外風急我淒淒。”係統念一句,她跟著讀一句。
“寄情紙傘今猶在,怎奈人情如酒醨。”
“贖得君子自由身,鎖卻妾身滿腹情。”
“一掌拍散往日恩,與君自此兩相離!”
直到徐小白跟著係統將這首詩讀完,她才發現,這是一首訣別詩!尤其是最末尾的兩句:一掌拍散往日恩,與君自此兩相離!這意思分明就是她要同錦逸永遠分手的節奏!
“係統,你什麼意思?我跟著你念的詩,你怎麼能利用我?”她憤怒的用意念問。此行她不是打算來兩相離的!這詩完全跟她的心意背道而馳,她想要再問問錦逸願不願意在一起啊!
“主人,你還看不出來麼?他無意與你,你又何必執迷不悟?既然放手,灑脫點!我的主人不會像你這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你想一想,他真的有喜歡過你嗎?你的一廂情願是時候劃上句號了。”
“我好好想想。”徐小白沒有再反駁什麼,係統的話就像一根根細針刺進她的心,係統總是一針見血的刺痛迷茫的她。
錦逸大概是真的不會打開這扇門,將打著寒顫的她迎進去。她呆呆的看著那扇窗戶,燭光搖曳,竟有一個修長的身影投射在窗戶上,散開的長發,衣服像是裏衣,還沒來得及細細打量,那燭光便滅了,窗戶上的人消失了。
錦逸沒有睡!
剛才吹滅蠟燭的就是錦逸!
她苦澀的笑了,有句話說得好,你永遠無法打動一個不愛你的人,就像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錦逸吹滅蠟燭的這個舉動,將她心上熱情的火也給吹滅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事情也做了那麼多,他還是不言不語。
他真的沒有半點喜歡自己。
看穿這一件一直困擾她的事情,沒想到隻用了一瞬間,可那一瞬間卻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用平靜的聲音說:“我悅君心,君既不惜,獨我執著又何必?此生不必再會。”
說完,她流下兩行熱淚,暈倒在地。潘朗毫不遲疑的從樹下跑出,將她打橫抱起,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個傷她最深的地方。
再度點上蠟燭,錦逸攤開一張紙,細細研墨,在紙上寫下:
門裏燭光仍熠熠,門外風急我淒淒。
寄情紙傘今猶在,怎奈人情如酒醨。
贖得君子自由身,鎖卻妾身滿腹情。
一掌拍散往日恩,與君自此兩相離!
我悅君心,君既不惜,獨我執著又何必?此生不必再會。
看來,真的傷她至深了。錦逸歎了一口氣,將紙撕掉,重寫,撕掉,重寫,撕掉,重寫。
直到滿地都是圓圓的紙團,他呆望著,大概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像她那樣,毫無顧忌毫無目的的愛他了。
原來,心痛的滋味如此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