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心翻了個身,心中湧起莫名的惆悵,那天在纜車上的情景再次回放。
他死命拉住她,緊緊不放手,她在慌亂中看到讓她永遠難忘的表情。他仿佛是一個死士,拚死保護他唯一的珍寶,如果她最終從他的手中滑落,他一定會和她一起落下同歸於盡!許一心被他的表情所震懾,心中彌漫無限絕望,所以才不顧一切地喊“放手,快放手!”
可是,他沒有放手,他一直緊緊抓著她,緊緊地……
許一心又翻了一個身。
還有,她得救後瘋子般地給了他那一記耳光,而他看她的那一瞬眼神……。從來的冷寂和鋒銳消失殆盡,柔情如春泉暗湧淺淡卻清冽,她被那清澈的柔光一擊,頓時胸中酸脹,蘇麻的感覺蕩起了莫名的漣漪,一直拍打到麵頰直至耳畔。
這種感覺陌生而奇妙,沒有來由,無從解釋。
她把被子裹住了頭。
還有更早以前,她一直不願想起的那個晚上,他的吻讓她身體顫抖並滾燙著直至快要化了,那種感覺隻此一回,再也不曾體驗,即便是林行之……
許一心將身子越縮越緊,仿佛要把那些感覺回味幾遍,充分滲透全身心。
忽然,她把被子蹬開,將身子伸展開,翻身仰麵朝天,看著天花板。
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想這些!英墨瑋是個什麼東西,我和他水火不容,他是我的死敵啊!唉,肚子裏沒貨,連意誌都不堅定了!
正當許一心摸著癟癟的肚子時,她的死敵推門進來了。
她突然紅暈上臉,趕緊把頭扭開了。
英墨瑋見到了許一心,幾天來忐忑的神思陡然鬆緩,心裏的糾結也煙消雲散。
他保持一貫的麵無表情,把愛馬仕紙袋裏的三個方盒拿出來放在許一心麵前:“這是巧巧給你挑的。”
許一心打開盒子,看著裏麵絲織圍巾不知所以:“我要絲巾幹什麼?”
“可以做頭巾。”
許一心明白了,摸了摸頭上那頂棒球帽,隻好訕訕地笑了笑。
“你媽媽來了,你想見她嗎?”
許一心正在欣賞那條絲巾,手一鬆,絲巾落下了。
“她怎麼會來?”許一心有些虛脫的感覺,她看到英墨瑋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掩飾著自己的異樣,自嘲地說:“我知道了,因為我快死了,所以她來看我最後一眼。”
這個女人,就是死鴨子嘴硬。
英墨瑋揚了揚眉問:“她在護理部前台,我要不要帶她進來?”
媽媽來了,原來她還是在乎我的。想到這裏,許一心的眼眶一熱,低下頭看著落在被子上的那條絲巾。
片刻之後,她下了決心,也不避諱英墨瑋,把頭上的帽子揭下,露出她的光頭,她拿起那條絲巾在頭上比劃。
英墨瑋知道她此刻心情複雜,也不多說,默默地看著她比劃了半天也沒把絲巾裹好。他走到床邊,拿過絲巾,回憶著當時林依之的頭巾模樣,慢慢替她裹起來。柔軟的絲巾在英墨瑋的手中滑順無比,滑順得把他心中的柔軟牽動起來。許一心也在他輕柔的動作中,漸漸平靜了情緒,她順從地任他擺弄,房間裏出奇地安靜。
終於裹好了頭巾,英墨瑋退後一步,欣賞他的作品。
許一心摸了摸沒有肉的臉,問:“我的樣子很嚇人嗎?”
“見你媽怕什麼?”
許一心點點頭:“你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