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許一心和梁詩槐目送麵包車遠去。
車裏倪小的媽媽手捧女兒的骨灰盒,神情黯傷。
終於,麵包車看不見了,梁詩槐低下頭,眼中噙淚。
許一心麵無表情,她顧不上安慰身邊的梁詩槐。小小,再見,在另一個世界你一定要健康快樂!
她轉頭對梁詩槐說:“記住,每月14號,我們都要去玄湖那個亭子給小小燒紙錢。”
梁詩槐呆望著許一心濃密而彎成一個好看弧度的眉毛和下麵那雙忽閃忽閃的黑眼眸,虛空而迷茫的身心漸漸血液回流,他又回到了實實在在的現實中。
“今天就散了吧,梁詩槐,你辛苦了,小小有你這樣一個男朋友也不算枉來這世界一遭。這一年你照顧小小,跑前忙後的也夠受罪的了,好好休息休息,下個月14號咱們再聚吧。”
說著許一心頭也不回地走了。
梁詩槐木木地看著許一心遠去,想起小小臨終前的話:“詩槐,幫我照顧好一心,不要讓她闖禍……”
他從小小說話時的眼神中突然領悟其實小小早就洞察到他對許一心的心思。
是啊,小小玲瓏剔透一個人怎麼會察覺不出來呢。
他一直告誡自己要放下一心,專心愛小小,他也是這樣努力的,可是他的努力卻換來小小和他的永別……。
他仰天長歎一聲,往醫院走。
許一心在路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小小不在了,再也沒人陪著她走街串巷吃遍寧市的小吃了,再也沒人和她買了新衣服換著穿了,再也沒人會在她闖禍的時候替她向人賠禮道歉了……
小小幾乎出現在許一心青春回憶的每一個畫麵,如今,這個人卻從這個世界消失了,許一心覺得滿心滄桑,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純真歲月。
心煩意亂中肚子發出了抱怨的咕咕聲,許一心這才察覺自己一早上忙著火化的事,根本沒有吃飯,中途隻喝了一瓶酸奶。她饑腸轆轆的時候就心情煩躁,所以得趕緊找個地方填飽肚子。
去哪裏呢?
有了,在德國時每當看到盤子裏半生不熟的牛扒就會想起夫子街的那個烤肉串攤子,那香美而且辣得流淚的滋味真的讓她朝思夜想啊。
她打定主意朝夫子街方向走去。
林行之開著車往江景花園走。
自從妹妹不在後,這一年來他總是堅持每周回家一次,和父母共進晚餐。最近父母漸漸從失去女兒的痛苦中恢複過來,這讓他很是欣慰。
車走到夫子街就堵住了,雖然還沒有到晚間飯點,但是車流已經陸續湧向這個各地名菜聚集、貴賤消費都能滿足口腹的美食勝地。他後悔自己怎麼繞道反而繞到這個異常擁擠的美食街上來了。
他跟著前麵的車一點一點緩緩挪動,百無聊賴地看著美食街的人行道上忙忙碌碌在當街碼放桌椅的店員們。到了晚上,這裏的人行道都會坐滿了吃飯的人。悶熱的黃梅天,大家都願意在店外麵開闊通風的地方吃飯。
一隻肥大的花斑野貓懶洋洋地在一家店前的地上打盹,店員嫌它礙事,用腳踢它,它隻是象征性地挪了挪。此刻它正犯著懶勁,因為還沒到上人高峰,地麵上還沒什麼讓它感興趣的食客們丟下的吃食。
林行之欣賞完那隻懶貓,視線瞥到了一個女孩。
她靠在店前露天吧台上,一隻手拿著三個巨大的肉串,另一隻手橫拿著一個肉串正往嘴裏送。忽然,她停下來,用手背擦起淚來,擦完了,又狠狠地咬下一塊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