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思索,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牢房另一頭,忽倫凍得直哆嗦,少年人縮在角落裏,臉龐稍稍還有稚氣,目光卻是平靜的。
他不一樣,因是忽倫家的最後一點血脈,牢役還送了頓飯進來。一塊生硬的烙餅,半點油光也沒有,好歹有半碗水,他慢吞吞的嚼著吃幹淨了。
待到深夜裏,他卻開始做夢,夢中盡是家人的死狀。頓時驚醒過來,眼前一道黑影,有人正站在牢房外打量他。
“可是忽倫家的少爺呐?”
聲音老邁,聽著不甚耳熟。忽倫沒吭聲,這人又道,“你難免不識得我,我年歲大了,不過就是在外間做做灑掃的活計。”
忽倫猛地抬眸,忽倫家的人,竟還有人沒死麼?
“那晚啊,老奴藏在地窖裏湊巧躲過一劫。少爺,害死忽倫家的人,我看得清清楚楚……”
“誰?”他攥緊了指骨,聲音繃得極緊。
“他們有男有女,一個穿著紅袍,另外幾個戴著鬥篷,聽著聲音俱是年輕人,樣貌個個出類拔萃,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有二個人啊,老頭子記得尤其清楚,竟是對孿生兄弟渾身上下沒有半點不同……”
紅袍,鬥篷,孿生兄弟,這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不就是日日跟在安安身後的那些人。忽倫卻再難聽下去,猛地打斷他,“你胡說!”
“少爺不信,反倒怪老頭子胡說……”他無奈的歎氣,說到最後一句時,轉過頭來竟是張熟悉至極的麵龐,“忽倫赤陽,你連你老子的話都不信了?”
這人的聲音卻是極其年輕的,忽倫嚇了一大跳,強自鎮定下來,“閣下究竟是誰,為何假扮我父親?”
那黑袍人揭了麵具,底下又是張無臉鬼相,在這昏暗的燈火下憑地嚇人。他哼了一聲,“你管我是誰,不過是讓你知道真相罷了。”
“不可能的,你撒謊!”他怒目相視,指骨掐的嘎吱作響。
“可笑你把仇人當恩人,寧做條看門狗。”十七靠在欄杆上嘲諷,“這事兒赫舍裏家的人也知道,你好兄弟在背地裏笑話你呢,誰叫你們家是硬骨頭,打碎了也不肯低頭。”
他嗤嗤的笑,“你可曾聽過安家隱衛的名頭?”
忽倫滿目茫然。
“沒聽過,那你可認識安玖?”
“什麼安玖,我不知道!”
“或許你知道她另外一個名字,安安。”
忽倫怔忡了瞬,“不可能的,你在騙我……”那是安安啊,於危難之際唯有她伸出援手。
“天底下真有這樣的好事麼,她將你帶回去就不怕惹禍上身。哦對了,她沒什麼好怕的,因為屠了你家滿門的凶手就是她自己。”
“你休想騙我,我不會信這片麵之詞。”
青年從袖中掏出個瓷瓶自地上滾落,“這東西名為醉生夢死,天下大抵沒人比你更懂它的厲害之處。將它下在安玖的身上,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忽倫看著腳步的瓷瓶,半響,“……你想借我的手害她?”
那青年人冷嗤一聲,隨即離去,“放心,她可沒那麼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