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閣中的小燕舞成名之後,多的是要來見她的人。
王孫權貴,應有盡有。
有一日,燕舞姑娘放出了話,要那千層塔上的夜明珠。誰若是能為她取來,她便要誰做她的入幕之賓。
那一陣子,連安玖遞過去的拜帖都被拒了。
她心裏窩火,旁人是什麼情分,她待她又是什麼情分。
那晚恰巧有煙火,生氣歸生氣,她卻真的往那刀山走了一遭。
照例從窗外翻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對鏡點朱唇的小燕舞。
“你怎麼來了呀?”
安玖故意沉著臉,“我不來,你還想要見別人不成。”
夜明珠從袖中取出來,點亮了一室白晝。
小燕舞驚喜的厲害,“你真的去那千層塔了?”她絞著帕子,因為年歲尚小,麵上浮現擔憂,“可有哪裏傷著,我就是隨便說說……”
“你隨便說說,我可沒有隨便聽聽。”安玖一甩袍角,眉毛挑的老高,“還不快給爺斟茶。”
“哎。”小燕舞斟了茶送到他嘴邊,“小心燙。”
安玖冷著臉,接過茶盞淺淺抿了一口,這才抬眼,看見她諂媚的臉一下眉頭皺的厲害,“這是什麼做派,不過一顆破珠子也叫你感恩戴德的。”
她聞言便委屈起來,“從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沒出息。”安玖斥道,“那人家對你好都是白好麼,還不是圖你的美色。男人都是沒心肝的,且看十年後,誰還待你一如始終。”
她偏著頭,“那你呢?”
“我什麼。”
“你也和那些男人一樣?”
安玖冷嗤,“爺怎麼會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爺看得是內在。”
她聞言便笑,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十足的丫頭片子。
安玖最瞧不得這個,分明還是個孩子,卻被外麵的人吹捧說是什麼王城名妓。“爺要離開段時日。”
她的表情一下就凝滯了,又打起精神露出個笑,“何時歸呀?”
“處置流民暴亂,三月便歸。”
“那會不會很危險?”
“爺神功在世,出不得差子。”安玖是自負的,少年意氣風發,雖胸有城府,仍不知天高地厚。
她捏著手上的夜明珠,心裏暖暖的,抬起頭的時候臉卻是模糊的。安玖看得一愣,卻見她身量抽高,眉眼長開,不過瞬息便成了另一副模樣。
那是七年後的小燕舞,長袖善舞,妖豔嫵媚,眉間一點朱砂奪人心魄。
她的頸間染血,烏發披散下來,額上半朵九瓣蓮還未來得及畫完,“九郎,我死得好慘呐……”
窗外的風刮進來,吹的女子的長發亂舞,四周清晰的場景變成晦暗,她後退一步天旋地轉。
安玖猛地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臉色蒼白的,額間還冒著冷汗。
她喘著氣,用袖子拂過額角,睜開眼看見自己躺在軟榻上。
牆角的香爐子冒著幾縷白氣兒,寧神香的味道聞著讓人鎮定了些。
簾子外有人走進來,手上捧著個花瓶,瓶子裏插著剛折下的桃花,“夫人,出了何事?”
安玖一時恍惚,掐著手下的毯子,疑是莊公夢蝶。
稍許,外麵又有人提著東西進來,正是買完糕點進來的金子,“見過夫人,小的正從外麵回來,路過雲芳齋,想著您愛吃爺便囑咐我等買了些回來。”
“擱著吧。”安玖回過神來,“你家相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