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府邸極大,新修葺好又沒幾日,大批丫頭婆子招進來俱是新麵孔,不識得主子麵目也算情有可原。
可謝翎臣身上穿的可是官服,可惜這正一品的官服竟沒人能認出來,倒真是如安玖說的那般見識淺薄。
那一句相國大人說出口,護衛們那一跪,整個院子裏便徹徹底底的靜了下來,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王婆子的臉青白交加,亦跟著跪了下去,“相、相國大人……”
連著那些方才喝罵的人,嚇得腿一軟紛紛跪了下去。
那場麵,跟皇族的排場有的一比。
她正暗自腹誹著,謝翎臣徑自道,“介紹一下,這是相府的新夫人,你們以後的主子。”
“喏。”護衛們齊聲道。
他的目光掃過那幾個婆子,“在場三十二人,欺主犯上者二十八。我且問你們,依照府裏的規矩,犯上者該如何懲戒?”
“……刑杖、五十,趕出府去。”王廚娘怕的渾身發抖,急忙磕頭,“大人,老婆子有眼無珠,求您行行好,饒奴才一命罷……我家裏媳婦兒剛生了個小子,老頭子又生了病,都得靠我一個呐!”
有一就有二,在場的人紛紛哭喊起來,各個將自己說的身世淒慘,孤苦無依。
謝翎臣兀自抱著懷裏的人,跪在地上的人繞出條道來,站在院子門口,他背著身,俊逸的容顏隱沒在黑暗中,聲音是極冷淡的,“刑杖一百,若是沒挨過去,則重償他們的親眷。”
大門合上落鎖,院子裏的人哭天喊地四散逃竄,淒厲的叫聲回響在相府上空。
一百刑杖,能硬生生將軍營裏的士兵打殘,又何況是這些人,恐怕沒挨到一百杖就不行了。
二十八人,他說的輕巧。
安玖抱著他脖子的手顫了下,深深的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個奇跡。“謝翎臣……”
“怎麼?”
“當初我投在燕王麾下,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殺你。”她回憶起當初,語氣惋惜,“十三隱衛隻差一步便能取你性命。”
他沉默了瞬,“那年先皇初顯病危之態,深夜來召,我回去時遭人埋伏,又中了迷藥動彈不得,險些喪命。”
“那迷藥喚作千金醉,為我所下。”
“我知。”
安玖忽地抬眸,“是我假造淑妃與你有染的證據。”
“我知。”
安玖抓著他的衣角,語氣咄咄逼人,“那你知不知道那年祁山剿匪,是我故意泄露了行蹤,為的就是讓你死於流匪手下。”
“我知。”他眉眼間淡漠,卻不見絲毫疏離。謝翎臣垂眸看她,“這些我都知道,你還要問什麼,一並問了罷。”
還要問什麼,嗬,既然知道她做的這些,還要喜歡她,這不是犯賤是什麼!
安玖知道謝翎臣喜歡她,可具體喜歡到什麼程度並不清楚,直至今日她心裏才摸到了那麼幾分底。然就是這幾分,讓她覺得萬分不解。
於是盡管再艱難,她還是問出了口,“你、莫不是有受虐的癖好?”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還喜歡她,不是受虐是什麼。
謝翎臣涼涼瞥她一眼,“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