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溢芙蓉渠,垂柳覆金堤。
六月的洛陽城,猶如盛放的牡丹,繁華多嬌。
“暮夕,去把東院送來的衣服洗了,趁天好動作麻利點,三少爺就要回來了,要趕在這之前把衣服熏好香給太太們送過去”。
“哎,知道了。”
接過李大嬸手中的一大摞衣服,隨手數了數,不禁歎了口氣。唉——又要洗這麼多!
去房裏拿了皂子和木盆,從後門出了林安府,走了沒多遠,就到了一條清淺的小河邊。
熟練地把衣服放到河中浸濕,在髒的地方塗上皂子,然後用木棒反複槌擊。
細細的水珠飛濺在麵頰和脖頸上,冰涼涼的,帶著皂莢特有的香味。
其實林安府中洗衣處是有水井的,洗衣服完全可以在那裏,可我總覺得一桶桶打水很是麻煩,況且,府裏哪有這挨著樹林的小河邊好,尤其是在這炎熱的夏季,許是密密的林子擋去了熱氣,這河邊的風總是清涼涼的,帶著股草葉的清香。
不僅如此,這河因是臨著林安府,很少有人接近,自我發現這一風水寶地後,這裏幾乎成了我的秘密樂園,天熱得受不了的時候,我常會偷跑來,脫去鞋襪,將腳泡在水中,清涼的河水刷過腳底,那種感覺,真的是很愜意。
隻是,再愜意,也抹不去一身的疲憊。
瞅一眼身邊幾乎堆成小山狀的髒衣服,心裏那個累呀……
洗衣機,我親愛的海爾全自動洗衣機,真的好想你哇!
我是什麼時候習慣了這種原始的洗衣方法的?原先在電視上才會看到的畫麵,現在竟然成了我每天要做的事情。
說起來,我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又有多久了呢?
該有兩個多月了吧。
是啊,兩個多月了,六十多天,我依舊無法接受自己已經穿越了的事實。
直到現在,我還時不時地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隻是一個夢。每晚睡覺前,我總會興奮地期待著,希望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在宿舍裏,而不是在這個鬼地方。
可一次次的失望,已經讓我快要絕望了。
鬱悶哪,艱苦奮鬥了十多年,好不容易上到了研三,眼看著馬上就要畢業離校,邁入腦力勞動者那金光閃閃的行列了,這倒好,一下子被踢回到最底層當純體力勞動者了。
咱怎麼也是一文化小青年,現在混的整天不是洗衣服就是搬東西,真是何其悲哀啊!
老天哪,如果能讓我回去原來的世界,我一定不再抱怨家裏的洗衣機不是全自動的了,就算讓我扛煤氣罐和大桶水我也認了,總比在這裏啃窩窩頭住大通鋪每天還要累死累活的幹活要強啊……
仰天長歎,我這麼個不求最平凡、但求更平凡的小女子,咋就走上了這麼不平凡的穿越之路了呢?
依稀記得穿越來的那天,似乎是個很熱的夜晚,因為之前剛拒絕了一個追了我一年的男生,我的心情很差,沒日沒夜的趕畢業論文。那夜,我坐在電腦前一直忙到了淩晨三點多,然後就迷迷糊糊地想要爬到床上去睡覺,結果抓床欄的時候沒有抓緊,整個人就從上鋪直摔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一個髒呼呼的炕上,身上蓋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被子。當一個身著古裝約摸六、七歲的小丫頭走進屋來,然後衝上來抱著我哭的時候,我真的徹底蒙了。
直到好幾天後我才緩過勁來,明白自己光榮的穿越了。
穿越是個什麼概念?
穿越就意味著我從一沒正式談過戀愛的準碩士,變成了剛進門就克死了丈夫、已經被婆家當奴婢使喚了好幾年的寡婦。
意味著我從全家都寵著的一塊寶,變成了克夫的喪門星,連所謂的娘家都不肯認我。
意味著我現代小女生李暮夕,變成了古代婦女張桂蘭。
聽陪嫁過來的小丫鬟翠蛾講,張桂蘭的娘家也算是個大戶,因張桂蘭是庶出,天性駑鈍,長相也不夠好,所以不討長輩的歡心,剛及笄就被嫁了出來。
張桂蘭的夫君從小就體弱,本來娶她是為了衝喜的,沒想到這一衝倒把他給衝死了,還沒洞房張桂蘭就成了寡婦。因著這個事情,婆家的人都認為她是喪門星,過門八年了,張桂蘭一直是和個下人一樣整天幹活。
這兩年婆家因為經營不善,家底都快光了,老太婆就想把她賣去青樓,而她一氣之下投了河,從此一縷芳魂歸西,我的靈魂也就趁虛而入了。
想想就命苦啊,穿越不成公主什麼的也就算了,還偏偏是一寡婦,想我在現代也算一純情小女生,這倒好,還沒正經談次戀愛呢,就直接升級成寡婦了!
這也就算了,想著哪怕外界環境不夠好,能變成一美女也行啊,可——這張桂蘭竟然跟我長得一個模樣!
……當然,我不是嫌棄自己的長相不好,其實我怎麼也算一清秀可愛型的女生,隻可惜我向來喜歡成熟嫵媚的女子,所以對自己的相貌頗為不滿。
可愛,可愛有P用,典型的可憐沒人愛!
在所謂的婆家待了幾天後,我的身體也差不多養好了,那死老太婆,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婆婆,又開始琢磨著把我賣出去,於是在翠蛾的幫助下,我勝利大逃亡了。
在盤纏快用盡的時候,我終於亂走瞎逛得到了洛陽,正巧林安府招丫鬟,我就隱瞞年齡混了進來,因為我織布、繡花、做飯都不會,就被分到了洗衣處。
在林安府待了一個多月了,我和洗衣處的幾個丫鬟老媽子都熟識了,也對現在所處的世界有了個大體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