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鄉村的天氣已經有些悶熱了,尤其對君暮辭這種成日遊走在農田間的人來說。因此君暮辭最喜歡的,就是在落日的時候枕著院子裏的大青石,躺在樹蔭下,哼著些不知名的歌曲消遣時間。
可君暮辭今日卻沒了哼哼的興趣,她摸著自己養了半年的大黃狗的腦袋,打趣道:“二狗,你怎麼越來越胖了?”
大黃狗聽到主人叫它,抬頭汪了一聲,算是回應。
君暮辭繼續心不在焉地摸著大黃狗一頭雜亂的毛。揉了一會兒,君暮辭驟然收了手,沒頭沒尾地長歎了一聲:“自從我到了這裏,日子過的真是不如鹹魚!”
確實是不如鹹魚。君暮辭原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個小白領,生活平平淡淡過得也算溫馨舒適,結果一朝穿越,居然淪落到鄉村,開始種!田!
種田是門技術活,君暮辭種了大半年才磕磕絆絆種出門道來,至於從前那段連田都不會種的淒慘日子,她真的不想再回想。
但話說回來,君暮辭也是感激的。如果自己真的如前世那些網絡小說上寫的女主角一樣,生活在刀光劍影下,縱然那種日子過得很裝逼,但是對於她這種腦子不靈光,身手也不好的二十一世紀良好市民來說,小命著實有點懸乎!對比之下,她還是老老實實種田好了!……盡管君暮辭發現,故事並沒有這麼簡單。
在君暮辭第一天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有個不同於平常女子的地方,就是脖子上的喉結。她曾驚悚地覺得自己是不是個人妖,但到底不敢找醫師來查看,並且為了不生事端,她一直女伴男裝。最後喉結的事隻能不了了之。
習慣後,這喉結的存在倒沒讓君暮辭覺得不適,但今日不知為何忽然有了些隱隱的不安。她拍了拍大黃狗的腦袋,正準備起身回屋休息,誰知一向乖巧慵懶的二狗卻一下子從地上翻了起來,衝著門口一陣狂吠,然後撒腿向屋外跑去。
“哎?”君暮辭有點茫然地看著二狗一騎絕塵的背影。到底是自己的狗,也不能大半夜地放任它出去野。盡管君暮辭不知所雲,卻也很快跟了出去。
今天村裏安靜地有點不平常。君暮辭出了門後,心頭的不安更甚。跑出幾十米遠後,她驀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與此同時,二狗停了下來,警惕地蹲坐下來,盯著牆的拐彎處那抹在黃昏籠罩下不那麼清晰的黑影。
黑影漸漸清晰了起來,是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女人。君暮辭舒了口氣,向那女人打了聲招呼:“翠嫂!”
然而隨著女人的慢慢挪動,一口閃爍著寒光的大刀也漸漸進入了君暮辭的視線。君暮辭渾身一僵,而那女人似乎也被嚇傻了,抱著孩子的手不停哆嗦著。
當女人的目光觸到君暮辭後,忽然對著身後那個手持利刃的黑衣男子大叫道:“是……是他!他就是君暮辭!求……求您別殺我和我的孩……”
女人的話到這裏便戛然而止,一顆渾圓又沾滿汙血的頭顱險些滾到君暮辭腳下。君暮辭渾身僵直,耳邊轟鳴聲大作,根本聽不見孩子的哭聲,以及二狗的大叫。
濃重的血腥熏得君暮辭近乎要掉下淚來。她踉蹌地後退了兩步,扶住了身後的槐樹幹。眸子猩紅一片,裏麵滿是對死亡的恐懼。
黑衣男子倒是沒急著砍她,把目光放在了那孩子和二狗身上。手起刀落,孩子和二狗便雙雙倒地,躺在血泊中再沒有起來。
此時君暮辭已經不敢再看了,閉了眼蜷在槐樹下,周圍血的味道近乎想讓她作嘔。
但黑衣男子並沒有殺君暮辭的意思。他四下打量了一下,伸手向天空拋出了一個類似信號彈的東西。不過一刻鍾時間,一架馬車便從遠處駛來,施施然停在了君暮辭麵前。
黑衣男子對馬車裏的男人恭敬地拱手:“主子,屬下已經找到太子了!”
馬車內的人沉沉地應了一聲,似是還傳出了手指叩擊窗欞的聲音。黑衣人立即會意,提起顫抖不已的君暮辭就往馬車中一丟!
君暮辭吃痛,總算是從那血腥的場景中微微回過神來。她一抬頭,眸中就撞進了一張狂美得如要傾覆山河的麵容。
這個男人……君暮辭微微失神,卻在對上他那雙陰鷙的鳳眼時,忽的清醒。那是長年在政場浸淫的人才會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