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憶雪本來就有氣管炎,一見到煙霧就會不由自主的咳嗽,咳得臉都通紅了。但是明軒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根煙一直抽到底,才打開車窗扔了出去。煙頭掉在地上,被過往的車輛壓扁,然後熄滅。
這就是命嗎?江憶雪問自己。現在她感覺她自己就像那煙頭一樣,用得著的時候,被無情的火焰點燃,然後一點點被焚盡生命。然後被拋屍野外,再被這個無情的世界碾壓的粉碎。這就是命,江憶雪在心裏輕歎。
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無論多傷心,多難過,在明軒麵前,她始終要保持笑臉,這是合同上的規定,不能破壞。這是規矩,也是她和明軒兩人默守的規定。但是好像明軒並沒有什麼限製,那合同上所有的條款都是他製定的,所有的東西都對他有利。
到了監獄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見到父親的時候,江憶雪又把頭發放了下來,把拿著的衣服,還有一些錢,交給監獄管理員。
看著鐵窗裏的父親,江憶雪感覺自己好像又長大了,要不人父親的雙鬢怎麼會多出那麼多白發?要不然,父親的臉頰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歲月的痕跡?要不然,父親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又蒼老了許多?
父親告訴她,這幾天被母親傷著的胳膊又開始疼了,疼的時候,抬都抬不起來,讓她下次來的時候,給他帶些止疼藥。她含著淚點頭,父親的胳膊烙下了殘疾,有後遺症,隻要變天就會疼,尤其是季節變換的時候,疼的都睡不著覺。
江憶雪看著掉了半個胳膊的父親,突然想起了母親,突然全部的恨意湧在心頭,她恨母親,所以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去母親的墳前哪怕是獻上一朵花。因為,在江憶雪的心裏,母親這個字眼很陌生,或者說根本就不配。
探訪時間很快就到了,江憶雪看著父親離開時佝僂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哭了起來。但是時間結束了,就該走了,江憶雪把頭發又紮了起來,但是卻忘記了擦幹淚痕。
明軒一直在車裏等她,見她出來,幫她打開車門。
車門離江憶雪隻有咫尺之遙,隻要往前走一步,就可以進去。但是她卻很抗拒,看著那車門,以及車裏的他,莫名的恐懼感油然而生,那車裏就是地獄,她不敢涉足,更不敢觸碰一絲一毫,她害怕進去的時候,就會沒命。
“上車,回家。”
聽到明軒的命令,江憶雪隻好往前走,進了車裏,也不敢說話。滿車的煙味,嗆得她喘不過氣來,想要打開車窗聞聞車外的空氣,手放在車窗開關處很久,始終沒有按下。
車窗開了,是明軒開的。
新鮮的空氣撲麵而來,江憶雪貪婪地呼吸著,仿佛下一刻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上一般,拚命地大口呼吸。
車子開了,帶著江憶雪麻木的身子,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
回家,她害怕!
家,早就沒了!
家,那是明軒的,那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