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夜,陌家上上下下張燈結彩,大紅燈籠在廊下點成一排,隨著夜風輕輕地妖嬈搖曳。
一處極為偏僻的狹窄小院,卻顯得格外冷落陰森,小院中空無一人,隻聽隱隱約約的歡笑喧鬧聲從周邊傳來,卻更襯得這裏死寂落寞。
笑語費力的睜開眼睛,揉揉酸澀沉重的眼皮,從冰冷的床板上頭重腳輕的爬起,環顧一圈,遲鈍的大腦開始慢慢運作起來。
她這是……穿越到貧民窟了麼?
屋子裏燃了一盞淒涼的油燈,小小的火苗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要熄滅,昏黃模糊的火光中,隻看到一張方桌,兩隻板凳,和一個不大的衣櫃,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怎麼回事,來錯地方了嗎?陌家,這裏真的是陌家嗎?師傅不是說,他曾是富貴人家的大少爺麼?而且,家業落在她爹爹手上時,也沒有敗落下去,反而蒸蒸日上啊。
她無語的盯著趴在牆角網上,悠閑自在的等待著獵物自動落網的碩大蜘蛛,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她家親親師傅,該不會……是在說反話吧?
揣著一肚子的疑問在不大的小屋裏轉悠了幾圈,直到肚子裏原先小聲的獨奏曲變成了大型的交響樂時,笑語才沒力氣的一屁股坐在床上,仰天大叫道:“餓啊!”
喊完之後眼前忽然一黑,腦袋一沉就要昏倒,不過被笑語及時的掐住手心忍住了。
可惡,這麼虐待自己的女兒,也不怕遭天譴!
她爹爹到底壞到了一個什麼境界啊,搶了大哥的家業不說,還搶了他的未婚妻,還不給自己女兒飯吃,擺明了是要將人活活餓死嘛!
一股不服輸的倔強衝上腦門,笑語握緊粉拳,咬牙暗忖:好啊,想餓死她?她偏偏不死給他看!
又坐了一會兒,確認不會有人來管她的死活後,笑語終於恢複了些氣力,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出了門,視野就變成了一片漆黑,其他感覺卻更加敏銳,耳邊聽得熱鬧喧囂的聲響從四麵八方湧來,還混著各種各樣食物的味道。
食物!食物在哪,媽噠她快餓扁了……
急需食物來填滿空虛的笑語在小院裏尋了一圈,發現正門被人從外頭鎖上了,又反身回到那個不起眼的狗洞前,跪趴在地,透過外頭隱隱透進來的光亮竭力朝外看去。
原來這個狗洞的外頭是一條路。
太好了!她能出去了,隻要能出去,就一定能找到吃的……
抱著這樣毫無道理的信念,笑語穩了穩心神,將‘我不是狗狗卻要鑽狗洞實在是有辱斯文’這樣在生存麵前都是狗屁的想法全部驅逐出腦海,然後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四肢伏地,扭著小屁屁一動一動的爬了出去。
灰頭土臉的站起來時,連迎麵吹來的夜風都寬敞了不少。
笑語左顧右盼,大街上連個鬼影都沒有,商家也都關了門,要到哪兒去找吃的呢?
低頭看了眼身上補丁摞著補丁的粗布衣衫,笑語忽的靈機一動,罷了,她現下身無分文,又瘦若竹竿,恨不得風一吹就要倒,穿的又破破爛爛,不用扮演……也很像一個小乞丐了吧。
摸摸連叫聲都開始有氣無力的肚皮,笑語蹣跚的邁開步子,決定去……
要飯。
除夕團圓夜,一家人歡聚一堂,暢懷酣飲,一起守歲,迎接嶄新的一年,多麼美好幸福的一夜啊,她卻要裹緊單薄的衣衫,在滿街紅燈籠的映照中,盼望著能尋到一戶人家,能施舍給她一口飯吃。
猛地打了個噴嚏,笑語差點磕倒在地,扶著膝蓋喘了會兒氣,笑語往毫無知覺的掌心裏吹了口還算熱乎的氣,望著沒有盡頭的前路,忽然自嘲的低聲笑了一聲。
這才剛剛到,她就連生存下去都成問題,還談何去帶夜思影走?
想到心愛的人,她心口處一陣脈脈的熱,渾身又似充滿了力氣,她站直腰板,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頭,看到前方不遠處似乎有家不像商家的門第。
幾層台階之上才見高門,看得出是家大戶,笑語手腳並用,艱難的爬上台階,幹脆坐在地上,揮舞著小拳頭咚咚的敲門。
許久都不見人來應。
對啊,連看門的都回家過年去了吧,誰又會在這種時候還關注著門外的動靜。
她背靠在朱紅色的門麵上,門是冷的,地麵亦是冰的,隻有眼前那從紅燈籠中透出的紅彤彤的光,投進眼裏才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
她想歇一會兒再繼續走,尋找下一戶人家。
誰知,正對著門前高懸的紅燈籠出神之際,身後的門卻突然開了,笑語措不及防之下向後倒去,狼狽的摔倒在地上後,還沒來得及爬起,就聽一道熟悉中又帶著滿滿陌生的聲音響起:“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