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院落再次歸於寧靜,玉瑾瑤低頭思忖著,眼神有些踟躕。這並非是玉瑾瑤第一次聽到今日玉瑾菲的這番話了。從前,同樣的話,由榮平侯來說,玉瑾瑤心裏頭終究是有些不安的,正因為她的任性才導致了今日的局麵,她更不想因為自個兒,再讓榮平侯和長姐出現嫌隙。
今日玉瑾菲親自來了趟冷宮,親口和玉瑾瑤說帶她離開,去臨安城,若說玉瑾瑤心中沒有半分的動容,那是不可能的。隻是,有些牽絆若是不能斬斷,那便是一輩子的糾葛,玉瑾瑤不希望長姐的寬容變成一把儈子手,就算是離開,她也萬不能去臨安城。
自從進冷宮之後,玉瑾瑤也不曾在意過自個兒的裝扮,如今倒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個兒,一套藕粉色的衣裳,肩頭披著一襲大紅色的披風,紅色的披風映襯的玉瑾瑤肌白如雪,發髻之上,簪著的是她及笄之時,父親親自為她打造的碧玉梨花簪。
玉瑾瑤都沒曾帶上碧安,一個人往冷宮的另一處走去。
太後也算是這座輝煌的宮殿之中最成功的女人了,任何一個後宮的女人,畢生的願望,可能也不過如此了。初進宮闈,對於玉瑾瑤而言,或許那個冷宮之中不知道名姓的老婦人,是唯一暖心的人了。隻可惜,她是太後,而她,又是伯梁侯的女兒。
當日為救出訪琴於水火,太後曾提出了三個條件,雖是當時玉瑾瑤信誓旦旦的告訴太後,這第三,她許是沒有機會聽了。可如今,她就是專程去聽這第三的。
第一,不要孩子,她做到了。第二,在父親和陛下的爭鬥之中,她保全了陛下,雖是並非出於本意,但終究,她還是做到了。
“梨妃娘娘,您怎的站在門前?太後娘娘在裏頭,為何不叩門呢?”
說話的,是太後身邊的彥青,正從外頭辦事回去,見玉瑾瑤一動不動的跪在門前,也不叩門,隻是一聲不吭的跪著,看著煞是心疼。
“姑姑,我如今是罪人了,是嗎。”
那是多麼絕望的心灰意冷,玉瑾瑤抬眸看著彥青的眼神,都是那樣空洞的沒有聚焦。彥青上前,一把擁住了玉瑾瑤的身子,手輕撫著玉瑾瑤的發絲,玉瑾瑤伏在彥青的身前,嗬嗬一笑。
“姑姑,我想見見太後,可以嗎?”
彥青看著玉瑾瑤楚楚可憐的模樣,不停的點頭。
玉瑾瑤從未想過,時隔這麼久,再次來到這裏,竟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而這次來冷宮,她想要留在龍玨軒身邊的那顆心,似乎不再依舊的堅定。
太後從佛堂走了出來,看了眼眼前的人。玉瑾瑤正站在狹小的正廳裏頭,彥青讓她坐著等,她卻一直都是站著。
“梨妃。”
太後一聲低喚,玉瑾瑤轉過身,呆呆的看了許久,一句話也道不出,似乎是被定格在了原地。眼前的情景,和那個深夜促膝相談老婦人不斷的交疊重合,玉瑾瑤半晌之後,才晃過神來,跪下請安。
此情此景,太後亦是一陣的鼻酸。最近發生的種種,她就算是身處冷宮,又豈能不知,玉瑾瑤的艱難,就如同當初步步為營的她。打量了玉瑾瑤許久,太後輕輕蹙眉,不,不一樣,她活在了後宮的爾虞我詐之中,所有的一切,本就是活該,而玉瑾瑤,從始至終,都是被傷害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