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那張臉,未施粉黛卻麵若桃花,青絲如絮膚細如脂,這一等一的美人胚子,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
有沒有喝孟婆湯我已經忘記了,我隻記得當時我已經死了,死在我最愛的男人懷裏。
那個懵懂的影子也許就是我的靈魂,從冰冷的軀體中滲出來,跟著眼前五顏六色的光芒穿過耀眼的光海,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那個古式的庭院之中。
穿過亭台樓閣,那一片青幽的河溏邊,我見到了正在自尋短見的她。
當時我是習慣性的想拽她來著,誰知當我虛無的手剛穿進她的身體的瞬間,竟象觸了電一般,魂魄如同被抽離了,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待我完全清醒過來,眼前仍是那片青幽的河溏,身邊有一方繡著字的錦帕,伸手觸摸周圍,卻實實在在不再虛無,迷惑中,我湊近了池子,她的麵孔出現在水麵上。
“主子,飯送來了,用飯吧。”
這個說話的女孩兒是她的丫頭叫碧痕,今年才15歲,卻已經能做許多事情。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隻知抱著我又哭又歎的,可見這對主仆平時感情甚好。
“唉,又是沒有一點葷的,再這樣下去,郡主的身子可怎麼養的好!”碧痕一邊歎氣一邊把食盒從包袱裏一件件的在桌子上擺好。
我走過去瞧了眼,又是木耳炒蛋花,青瓜拌蒜沫那些,果然一點葷的沒有,比起前些日子的,竟還要差了。
“我不吃了,你吃吧,反正我也不餓。”我坐回窗欄邊,看著遠處的霞光一語不發。
我這個身子的主人雖長的國色天香,沉魚落雁,卻可惜是個被皇帝冷落了的妃子。被冷落的原因我也不知道,隻聽碧痕說她是在第一次受寵的晚上,不知為了件什麼事,皇帝竟連看她一眼的興趣也沒有就把她給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從此以後如同進了冷宮一樣被關在這秋苑裏,一關就是一年半。
一開始這庭院裏還分配了些太監宮女來照管,後來日子長了,見跟著這個主子以後也是沒個出頭之日,就都奉承了別的高枝去,最後走的隻剩下碧痕和一個在院子裏做粗活叫喜兒的丫頭。
算起來,我莫名其妙的住進了這個身體,已經住了2個月了。
碧痕以為我生氣了,跪在我身邊哭道,“小姐,都怪奴婢沒用,明兒奴婢再多趕些針線出來讓桂公公送出去,等得了惠,就有銀子給小姐置辦好一些的飯菜了。”
我忙把她扶了,一邊替她擦眼淚一邊和聲軟語道,“妹妹,你的心意姐姐都知道,隻怪姐姐沒用,以後不必再趕那些針線,平日有兩頓溫飽就足夠了。”
碧痕見我說的淒慘,眼淚又掛了下來,咬了咬嘴唇轉身默默的自去吃飯,也不再多說什麼。
我皺著眉頭看了看飯菜,其實我不是不餓,也並非嫌棄沒有葷腥,隻是我的口味偏重,不習慣吃的這麼淡。
“桂花糕還有剩的嗎?拿兩塊給我打發了這個胃省事。”我笑著問,住了這些日子,隻有那桂花糕還能吃吃。
“有的有的,還有大半塊呢!我這就給主子拿來。”
碧痕聽我餓了,樂的立即把飯放下,邊應著邊往門口跑。
“等等,”我探出窗子喊住碧痕,“把喜兒也叫來一塊吃飯吧。”
傍晚的霞光似血,蘊在我的眼中反而讓我的心緒寧靜。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隻有在這片不變的藍天之上,才能找到熟悉的過往。
自從住進這個女人的身體之後,每日都在回憶中度過,我想念我的父親和母親,想念那個曾為了我願意付出生命的男人,那段不知生死的日子,不知他們都過的好麼,也許,我死了他們反而能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