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征夫宣言
我叫陽春,女,今年十九歲,方州市普商畢業,學營銷。在實習的時候,看見有的同學將課本知識用到實踐上,幾乎都能心想事成。我還悟出多一條,就是要銷售得又多又快,最好是靠團隊的力量。所以在最後一年的實習開始,許多同學都自找門路。有的希望留在實習的單位,有的悄悄搭上家裏開公司、或是朋友開公司的順風車,作為自己的出路,甚至最終目標。不過全是單門獨戶的多,想做一番事業的少。我按我的想法,找過好多女生,她們不是講我異想天開,就是說我沒你誌向和魄力。我便找全班幾個僅有的男生,他們也總是笑笑,是終搖搖頭說,我沒金剛鑽,不敢攬瓷活。
班裏無人反響,我便到級裏的兩個班去。隻是他們都自詡為眼光短,誌氣低,也是笑笑而已。我不明白,我們選擇這個專業的時候,就應該有這個雄心壯誌。現在的一般人,都是從小學就渴望到大學,讀完了,還要碩士,研究生,博士,甚至後邊最好加個後的。隻是耳聞目睹間,能有幾個如願?尤其是我們讀中專的這一堆,都是比讀大學的那一拔差的。要麼是太蠢,高考不上;要麼家庭困難,想早一些讀完書出來工作;還有甚者,是看中商業中專最易混,三年過去,必定能拿到文憑。有了文憑,可以遮羞,可以防身。以後條件允許,再去深造。至於真的立誌要幹一番事業,我看寥寥無幾。
我這個人從小好強,我家在方州三圈環城路的第一條環城路邊,也就是全市最長的汽車配件十裏長街一段。聽我爺爺講,三十多年前,這裏是雲霧山之南麓,水澀土瘦,連鬆樹也難生一棵。一條羊腸小路,幾間破爛草棚,就是我們的家。幾個這樣的人家,就組成我們的小村。爺爺靠種雜糧,上山打柴,或是不知從那學來的幾下散手功夫,閑時到方州的城邊,去賣,去耍雜,去替人打工。大半輩子,就這樣同他老爸、老爺那裏接過來,傳下去。
我爸那一代的少年時代,同爺爺幾乎相同。幸虧改革開放,就到城裏打工,後來城區擴大,征地,沒我們的分。老爸的讀書夢,仍同爺爺的差不多。後來到了要建環市路,征了我們的小村。爺爺在屋地補償的時候,才用江湖人的眼光,那裏也不搬,隻要靠近新開的環市路的邊緣。當路界劃定,爺爺就按村裏規定的人均分地數量,孤零零地選了現在路邊一排樓房的一塊。當時許多人都笑說,陽光,你怕黑,怕寂,公路開通了,你就天天聞汽笛,夜夜食灰塵吧。可是兩年後,笑話爺爺的人不得不佩服說,陽光,還是你眼光獨到!人們想搬回來換地,村不答應,鎮也阻止了。因為外地人在路邊建起了汽車配件店,生意立刻紅火起來。所有的路邊,都成了搶建商鋪的黃金寶地。村搶,鎮收,寸土尺金。爺爺手頭緊,有人想以當時有人出錢、有人出地,建好的樓房一比一分成的方式,找爺爺合建。村裏有人就在遠離環市路邊的自家屋地,同人合建。爺爺再次顯示出他的卓越遠見,堅決拒絕。爸那時正好跟著外地的建築隊打工,學得一些基本知識和技術,就回家自己弄。當時盛傳報建要一次過,以後不準再申請。便將分到的屋地全部申報,全部要建六層樓房。沒有那麼多的錢,就先建框架。我家分得長三十米,寬十五米的屋地,菜園地,全部按當時最簡潔的一房一廳模式,也是村、鎮規劃圖紙樣式將框架建起來。先砌住的,再砌後來的。
邊建邊租連建,事實證明,這個獨一無二的形式,十分好。村人再次折服說,陽光,你這回真的是出人頭地了。以後選村長,我們一定選你。這是老爸在我選擇讀什麼學校的時候,他講爺爺也是……我才知道。再後來哩,我家還有獨一無二的想法,做法。就是我們被征了地,就成了居民。到老爸談婚要娶的時候,計劃生育抓得相當緊,村裏下了死命令,不論生男生女,隻準生一個。誰家超生,誰家受累。超生就收樓封店,還要罰款。我聽說我家的出租店鋪、出租屋租金,月入一萬多。當時的樓房價值,已達五六千塊一平米。政策不允許,又收又罰,我自然成了我爸下一代的獨生女。
這不是新聞,更非獨一無二。要數的,是爺爺的鐵算盤,我們四百五十平米的路邊旺鋪,一間也不自開,全部出租。上層逐步建成的六層樓房,除了留給我們自己兩套,也全部出租。爸和媽仍去打工,隻由爺爺和奶奶管理租賃。爺爺的鐵算盤、鐵公雞的雅號,就這樣流傳開去。我讀書不開竅,對做生意倒有一線光明。媽媽的一句話,真的成了我讀普商的定論。我中考落榜,考不上重點中學,爺爺要我重讀,明年再來。我說,我腦子笨,再讀也是這樣了,不如讀普商。媽說,陽春呀,不是媽強迫你,媽也讀書不行,不如學爺爺,在生意上過人生吧。媽一點破,我頭上冒金光,眼睛閃金光,心也發金光。就堅決要考普商。爺爺最後也說,村裏讀大學的回來,也找不到好工作……我說,爺爺,這是你的基因決定了的,我一定要學你,扛起陽家商業大旗。爺爺無奈,搖頭,爸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