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江東子弟(1 / 2)

一匹受了傷戰馬掙紮著站了起來,它的四條腿不住的打著顫,最終它還是悲鳴了一聲,重重的摔倒在遍地死屍的地麵上,仰起頭掙紮著打了兩個響鼻,最終倒了下去再爬起來。

一麵繡著篆體“楚”字的大旗斜斜的插在一堆屍體中,大旗被從正中劃開,“楚”字也被分成了上下兩截,它在微風中有氣無力的搖擺著,給這片充滿死寂的地方帶來了僅有的一點生機。

項梁的死很快傳到了項羽等西進將軍的耳朵裏,當江東出來的子弟兵們得到他的死訊時,一個個呆若木雞,生龍活虎的將士們仿佛一夜之間全都成了沒有生命的蠟像。

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從這些“蠟像”的臉上滾落。寧靜,一片死一般的寧靜籠罩在項羽軍的大營裏。

“哇~~”不知是誰,抑製不住感情放聲嚎啕大哭起來,緊接著哭聲好像是傳染病似的迅速在軍營裏蔓延開來,整個軍營頓時被一片粗豪漢子的哭聲籠罩起來,到處都是愁雲慘淡的場景。

項清已經不知哭昏過去多少次,自打項梁戰死的那天開始,她就不再是個還依偎在父親膝前撒嬌的小女孩,她必須要開始獨自承擔將來所要麵對的一切,伴隨著淚水,一夜之間她仿佛長大了許多。

她靠在營房的牆壁上,空洞的雙眼無神的直視著對麵的牆壁。房間裏沒有其他人,隻有她一個。本來虞姬還留在這裏陪著她,可她想要自己靜一靜,虞姬在確定她不會做傻事之後,才離開了項清的營房。

虞姬離開項清的營房,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另外還有一個人在這個時候是需要她的,那是一個看起來充滿豪情、凶狠殘暴,但事實上卻內心纖細,把感情看的比一切都重的人。

項羽默默的坐在營房裏,在他的麵前點著一盞時明時暗的油燈。擋虞姬推開門走進房內的時候,她帶進來的一股風旋轉著撲向了那盞昏黃的油燈。

他輕輕的把手攏在燈火上,好似很怕那盞油燈突然滅了似的,一臉緊張的對虞姬說道:“快,虞姬,快把門關上,要不叔父會走了!”

虞姬抿了抿嘴,看見項羽這個樣子,她感到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似的疼痛。

她返過身把門關上,輕輕的走到項羽身旁,慢慢的坐了下來。

她伸出柔若凝脂的手,輕輕撫著項羽的脊背,接著用雙臂把他抱住柔聲說道:“將軍,我知道叔父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你不能這麼沉淪下去,外麵還有許多江東的子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是我們這些人的天,若是你倒了,我們該怎麼辦?”

項羽怔怔的望著那盞點亮的油燈,燈火下,兩行淚痕在他的臉上閃爍著晶瑩的光亮。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坐著。他的父親項超早在秦軍攻破蘭陵的時候就與祖父項燕一同戰死了,是叔父項梁把幼小的他從死人堆裏撿了出來,帶到了會稽把他撫養成人。

對生身父親,項羽並沒有多少印象,可對叔父項梁,他卻是一直以生父之禮事之。

項梁死了,項羽所受的打擊並不比項清少上一星半點。他沒有去安慰項清,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兩個失去了父親的孩子聚在一起,除了眼淚,他們還能用什麼來表達心中的悲傷?

項羽默默的坐著,任憑虞姬擁抱著他寬厚的身軀。

他的喉嚨一哽一哽,好似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將軍,哭吧!”虞姬緊緊的擁著項羽,她的臉上已經糊滿了眼淚,她哽咽著對項羽說道:“放聲的哭吧,哭出來會好過些。”

項羽搖了搖頭,緩緩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當他把這口氣再緩緩呼出來的時候,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猛的站了起來,一腳把桌案上那還在忽明忽暗閃爍著的油燈踢翻,大踏著步子朝門口走出。

油燈被他踢翻,跌落在地上,如豆的火光也瞬間熄滅了。

虞姬見項羽風風火火的闖出了們,怕他做出傻事,連忙跟了上去。

項羽拉開房門,邁著沉重的步子朝哭聲一片的楚軍官兵走去,在他身後是一路小跑緊緊跟著的虞姬。

“都別哭了!”如同一尊鐵塔般的項羽雙手叉腰站在這些放聲悲嚎的江東子弟麵前,擰著眉頭對他們喊道:“哭!哭!隻是哭就能把上柱國哭回來嗎?都把眼淚給我擦幹了!跟我返回彭城,重整旗鼓之後與章邯決一死戰,取他的狗頭祭奠上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