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堂殿大殿上,楚皇後、冉頎、冉嫣姍。
明明是金黃色鋪就的大殿,本該是極其輝煌燦爛的,但是,現在卻是如此地陰森沉冷,太陽已經來到了西方,沉沉的暮色就這樣將景堂殿,以及攬光城,乃至……整個博城,無聲、籠罩。
半明、半暗。
晝走得太快,夜來得太遲。
欲相容,最終卻不得不拔劍相向。
廝殺、血腥。
墮落得太快,挽救得太遲。
欲相攜,最終卻不得不分道揚鑣。
……
楚皇後手持聖旨,麵無表情,端正地坐在屬於自己的鳳座上。猶如整個攬光城一般,她的臉上,也是半明,半暗……忽然,她那蒼白得猶如陰間厲鬼一般的麵容突兀地笑了。她抬眸,注視著站在大殿正下方的冉頎。蒼涼一笑,她開口衝著冉頎說道:“冉頎冉大將軍,今日、今日皇上終究如您所願地死了,大將軍可否高興?可否滿意?”蘊含著看透一切的蒼涼的聲音幽幽地回蕩在愈來愈暗的大殿之中。楚皇後掃了一眼白天還是滿目輝煌琳琅的景堂殿,眼神愈發的悲哀。最終,她那飄飄忽忽的視線落在了手中緊緊握著的、早就已經被手心的汗水洇濕的聖旨,兩行淚,順著她近來瘦得都可以看見骨頭的臉頰緩緩淌出兩道痕跡。用手指輕輕地撫摸過那些滴落在遺詔上的水滴——是的,水滴,絕對不會是淚水!自己絕對不能流淚!尤其是在……這種緊要的關頭!
看著楚皇後的淚水,冉頎冷冷一笑。他揚聲說道:“蘇望辛,你要記住,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你當年所致!如果不是你傷了嫣姍,嫣姍何以沒有臉麵去見世人?嫣姍本該有一個好的歸宿的!是你,就是你!是你毀了嫣姍!”
階下,冉嫣姍抬頭,專注地凝望著專注地看著先皇楚滌遺詔的楚皇後蘇望辛。她向來天真善良的眸子中,此刻複雜至深。因為,她不可抑製地想起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自己刻骨銘心的那個晚上、別人膽戰心驚的那個晚上——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醜陋的孩子,在嬤嬤的眼中,自己是最天真可愛的;在爹娘的眼中,自己是最善良完美的;在世人的眼中,自己是最美麗漂亮的……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毀在那個自己常常午夜夢回的晚上。自此之後,在嬤嬤的眼中,自己是醜陋怪異的;在爹娘的眼中,自己是殘缺不幸的;在世人的眼中,自己是不祥恐怖的……
蘇望辛……
楚皇後,親手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