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式教堂,帶有強烈向上感和詭異風格的尖細小塔,頂端矗立著銀灰色十字架。琥珀色的陽光穿過紅藍色交織的玫瑰窗,落在栗木地板上一片彩輝。白薔薇已然枯萎的藤依然緊緊攀緣在牆壁上,為教堂添一份肅穆。初冬的風拂過莊嚴的十字架和縛在上麵的耶穌拂過起起落落的薔薇藤吹進禮堂半掩的門裏,浮起一人纖長的發絲。
那是一個休閑打扮的年輕女人,墨發墨眼,頸上鬆鬆的圍著米色圍巾,外套一件軍綠風衣,領口露出小片鵝黃色針織衫。風衣到大腿的衣擺下著卡其長褲雪白長靴的腿修長筆直。
“我看到了,gin,”布告台前,約四十上下身穿純白天主教服的神父微微仰著頭,陽光落在他霜白的兩鬢上,如神祇一般,“在暗黑的夜晚,你將切斬下一人的頭顱。”
“我不喜歡割下別人的頭,”gin淡淡地說,“神父,與其關心我,你還不如好好想想該怎樣贖你的罪。”
神父笑起來,有些淒然,他垂眸把手中的書打開:“我看見了,gin,這是不可更改的命運和未來,你們注定是敵人,你注定將殺死他。我看見了,在荒草萋萋的荒涼之地,將有宿命般的決戰,璀璨的火焰,將布滿遼闊的荒原,寂寞的道路,將有灰白的骨灰永遠陪伴……”
“好了神父,”gin皺著眉,打斷了他,“我……不相信宿命。”
神父看著她,神態隱隱悲憫:“這卻是,不可更改的,命運之輪的軌跡。”
gin的手指,輕輕收緊。
她的右手就隨意擱在風衣兜裏,左手手掌上纏繞著一根細長銀鏈,掛墜滑到她掌心下方。她隨手一翻,掛墜就安靜躺在了她的手裏,是片如鵝掌般的楓葉形狀。
“神父。”她輕聲喚。唇邊隱約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預告時間到此結束,這是你要的東西。”
“第三誡,不可妄稱耶和華——你神的名,因為妄稱耶和華名的,耶和華必不以他為無罪。”神父神情安然平和,寬大的掌心平攤著那本《聖經·埃及記》,翻到十誡的部分輕聲誦讀,並沒有立刻回答gin,“第四誡,當記念安息日,守為聖日。六日要勞碌作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是向耶和華——你神當守的安息日。這一日你和你的兒女、仆婢、牲畜,並你城裏寄居的客旅,無論何工都不可作,因為六日之內,耶和華造天、地、海,和其中的萬物,第七日便安息,所以耶和華賜福與安息日,定為聖日。”
gin並沒有不耐煩,她隻是收攏起五指,掛墜硌得她掌心微疼:“第五誡,當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耶和華——你神所賜你的地上得以長久。”
“第六誡不可殺人。”神父讀到這裏,神色出現了幾分淒迷,“不可殺人……”
“馬昂裏奧神父。”gin淡淡蹙起眉,重複了一遍,“你要的。”
神父抬起頭來,極具雅利安人種特色的麵龐上緩緩浮起一個溫煦的笑:“gin,辛苦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gin隨手將銀鏈拋到神父手中,毫不留戀的轉身:“記得把尾款打過去,走了。”
神父注視著那片銀製的楓葉,慢慢用力握緊,直到骨節泛起青白,表情怔然。
“二十年了……我終得以……償還我的罪孽。”
“gin,你會死在他手裏。”
如同有光必有暗,每一行業裏,總有那麼幾個不太光明的職業。
譬如雇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