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她隻覺得每天過得越來越慢。
興許是終日不見光的原因,她漸漸地不遠到明亮的地方去,也著實不喜歡走動。所以,千靈再次找到她的時候,已近黃昏。
她瞧著千靈身後的朵朵流霞,微微闔了闔眼,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千靈一愣,隨即又答:“娘娘,現在剛剛申時。”
她揉了揉眉心,笑得無可奈何,沒想到過了如些時光,竟僅是申時。
“罷了,千靈,扶我去用膳吧。”
語閉,她支著木椅剛想起來,雙腿卻毫無知覺的顫抖起來,她一條腿還未邁出去,就摔在了木椅上,椅子被推出老遠,胳膊也震得生疼。可她無暇顧及,隻想快些將腿揉好,不讓它這麼麻木。
隻捏了兩下小腿,她的一雙手就被千靈抓住。她不解地望向蹲下的千靈,隨後便釋然,她掙回了手全身不自覺的縮起來。千靈大概是看她可憐,不斷輕喚她如今的稱謂。
是啊,她怎麼忘了,她現在坐的是輪椅而不是木椅;她怎麼忘了,她的腿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廢了。
“娘娘,皇後娘娘?”在千靈不知多少次的呼喚後,她終於願意執去淚水,抬起頭。
千靈看著她比以往都要明亮百倍的雙眸,不禁提醒:“娘娘如今這個樣子,讓陛下看了也會心疼啊。”
她聽了,隻覺好笑。
自從那日後,他再也沒有來看過她,又怎會為她心疼?
她理了理思緒,將手搭在千靈的手臂上,喃喃道:“千靈,帶我去用膳吧,我如今,隻有你了。”
她的聲音很小,近似蚊吟,但她卻並不擔心千靈會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因為千靈會唇語,聽力也比一般人敏銳。
果然,在她閉下朱唇後,千靈便把她本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放回,繞道她身後,說:“那娘娘就坐穩了。”
她坐得的確很穩,甚至在輪椅響起“咯啦咯啦”的聲音時,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恐慌。
千靈將她推到餐桌前,為她布膳。桌下沒有椅子,事實上也用不到。紅木桌中放的是簡約的青花瓷碗,沒有一般宮妃的華美。因為她告訴過婢子,她不喜金銀玉珠的奢華,唯青花獨鍾。
在宮中,主子喜歡的必要備著,不喜歡的必要除去。即使她現在隻是一個被禁足別宮的名存實亡的皇後。
這一點,她在很久以前便明白了。
她吃的不多,嚼了兩口雞肉,喝了一碗銀耳粥,就沒了胃口。桌上剩下了許多佳肴,若換在以前,她定會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如今,卻著實沒了興致。
但千靈卻無視她的不快,又為她夾了一些菜,道:“娘娘如今是雙身子,還是多吃些好。”
她皺眉,手卻不自覺的撫上小腹。
已經七個月了,太醫說因初懷時受了些波折,再加上她心情不佳,至少再過一月即要臨盆。
其實,她明白,不管如何,這個孩子注定是不健康的。
她依著千靈的話又吃了幾口,不過在聞到魚的腥味時,卻不自製的嘔了起來。
按理說,她如今應該早過了害喜的那段時日,平常吃什麼也的確不會反感,但除了魚,尤其是他親手為她做的醋酸魚。
即使他現在已會回日日來看她,但每日的醋酸魚從來不會少。她是喜歡吃酸的,也喜歡吃魚。從前,她最幸福的時刻便是與他吃掉一整條魚,如今卻怎樣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