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穩腳跟後,斌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剛才推他的男旅客,男旅客膽怯地低垂著頭不敢對視,穀子推了斌一把說道:“走,我們到後麵車廂去。”
走過兩三節車廂,後麵車廂內的旅客很少,大多數座位都空著,斌和穀子隨便找了兩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
“等一會兒列車員來查票怎麼辦?”穀子擔心地問斌。
“沒關係,等他們來查票,我們就躲到廁所裏。”斌笑著說道。
穀子迎著風看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逃離了石城的興奮和輕鬆感讓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終於逃出來了,可惡的高考把老子都快烤糊了,讓高考見鬼去吧,我要好好玩兒幾天。斌,你說我們接下來去哪裏玩兒呢?”穀子問道。
“去金州吧,那個城市大,聽說很繁華。我們可以去那裏好好逛逛。”斌眼瞅著窗外,神情向往地說道。
“好的,聽你的,就去金州。我小時候去過,金州給我留下了滿臉的凍瘡。”穀子點頭道。
“哦?說說是咋回事兒。”斌好奇地問道。
“說來話長,當年我很小,有一段時間,父母比較忙,將我和姐姐留在老家,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我和姐姐有一年多沒有見到父母,非常想念他們。一次我們走親戚,聽親戚講在金州碰到出差開會的母親,我和姐姐動了去金州尋找母親的心思。親戚家有位姐姐叫珍,二十多歲,她帶著我和隻有十幾歲的姐姐爬運煤的火車到金州找媽媽,一路艱辛,結果到了地區招待所一打聽,媽媽開好會已經離開了。空跑一趟,隻好乘坐晚上的客車回家。”穀子倘佯在記憶裏,緩緩地述說道。
“滿臉凍瘡是怎麼回事兒?”斌好奇地追問道。
“當時正是寒冬臘月,北風呼呼地刮,零下十幾度。下了火車,走出站台遇到一位挑著擔子賣橙子的老漢,珍姐給我和姐姐買了五六個橙子。我們以前從沒有見過橙子,很是稀奇,一人一半揣進了兜裏。火車站到金州城有很長一段距離,必須要經過一座大橋。我們步行穿過大橋到了賓館,後來沒找到媽媽隻好折返。”穀子有些傷心地回憶道。
“可惜錯過了。”斌同情道。
“其實去的時候,那幾個橙子我和姐姐都揣在棉衣兜裏,舍不得吃。準備見到媽媽後給她吃。”穀子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氣。
“回來的時候路過大橋,大橋上的江風冷得刺骨,像刀割在身上一樣。我看到姐姐在哭,掏出一個橙子遞給她說:‘姐,你不要哭。我給你橙子吃。你哭我也哭。’姐姐掏出手帕擦眼淚,用手推開我手中的橙子。手沒抓住,橙子掉在地上,竟然像皮球一樣彈跳起來。我陪著姐姐一起哭。珍姐追過去撿回橙子遞給我說:‘俗話說男人流血不流淚。穀子,你不能哭。乖,吃橙子。’”穀子神情黯淡地說道。
“我接過橙子,可是雙手已經凍僵,怎麼使勁兒也剝不開橙子的皮,淚水滴在橙子上,手滑的無法捏住橙子。我傷心到了極點,沒有見到媽媽的沮喪感瞬間爆發,我把手中的橙子奮力扔向橋下的漢江,蹲在地上大哭起來。珍姐好言好語地勸我們,一左一右摟著我和姐姐向火車站走。回到爺爺奶奶家後,我的臉就被凍壞了。”穀子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天,他眼含淚水地說道。斌看著穀子,沒有再問話,兩個年輕人靜靜地望著車窗外的風景。
火車穿山越嶺一路狂奔,駛過了好幾個站,突然從前麵跑過來幾個衣衫怪異的年輕人,邊跑邊互相催促道:“快,快找地方躲起來,前麵開始查票了。”
斌和穀子聞言緊張地站起身來,穀子麵色驚恐地問道:“斌,我們該怎麼辦?”
“跟我來,別慌張。”斌站起來朝前麵車廂走去。
“你瘋了,前麵在查票,怎麼還往前麵走?”穀子伸手拉住斌問道。
“不要慌,聽我的,你等一會兒從我身邊溜過去。”斌鎮定地說道。
靠前的車廂裏坐滿了人,走道裏和行李架上都擺滿了東西,斌和穀子艱難地往前擠去。一位身穿製服的女列車員正在有條不紊地查票,斌讓穀子等在原地,他直接走向列車員。
斌比女列車員高一個頭,他俯視著售票員很有禮貌地問道:“大姐,請問這裏到金州還有幾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