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新蓋的偏房有兩間。一間放糧食和農具，一間是斌的大哥大嫂的臥室。斌的姐姐已經出嫁，大年初二帶著孩子們來給父母拜年，熱鬧了一整天。
廚房蓋在主屋的一側，炊煙嫋嫋，斌的母親正在忙著做飯。斌的父親把炒好的菜端到堂屋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酒盅。
“老太婆，你辛苦了！我們一家人一起幹一杯。”斌的父親待大家入座後，用軍人特有的洪亮聲音說道。
“不辛苦，老頭子啊，你少喝點，注意身體。”斌的媽媽說。
“祝爸爸媽媽身體健康，快樂長壽。”斌說完，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爸媽，我們小兩口敬你們二老，祝你們福壽安康。”斌的大哥大嫂站起來敬酒道。
斌的父親一口一盅，母親不勝酒力隻能隨意抿一小口。
一家人，你來我往的互相敬著酒。能裝一斤半的銅酒壺，傳來傳去地倒著酒。高度的甘蔗酒，很快點燃了一家人的熱血。
“斌，你多喝兩杯。你賴皮，喝的少。”斌的哥哥拍打著斌的背部說道。
“斌還是個學生，正在長身體，讓他少喝點。”斌的父親勸解道。
“不行，為什麼你們樣樣事情都偏袒著他？”斌的大哥提高嗓門叫道。
“斌年齡小，讓他少喝點酒，怎麼就是偏袒他呢？”斌的父親喝斥道。斌的母親急忙拉拉丈夫的衣袖，讓他別說了。
“你們就是偏袒斌，他到城裏生活，去上學，去享福，為什麼我們就應該在大山裏受苦？”斌的大哥打著酒嗝咆哮道，他的妻子急忙拉扯他的衣袖。
“你拉我幹嗎？我說得是實話。”斌的大哥借著酒勁繼續說道。
“混蛋！有你這樣說話的嗎？你當大哥的就這水平？對弟弟的態度怎麼能這樣？我們那點對你不好了？你結婚娶媳婦不都是我們掏得錢嗎？你在大山裏怎麼啦？餓著你啦？別不識好歹！”斌的父親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睛，額頭上青筋直暴，怒吼道。
“我就混蛋了！就不識好歹了！你們就是偏心！”斌的哥哥站起身來繼續喊道。
“狗日的！反了你！”斌的父親一拍桌子，怒立而起。
“嘩~~”揚起右手就把杯中的烈酒潑到大兒子的臉上，左手順手一抬，把八仙桌掀翻，酒菜叮叮哐哐撒了一地。
“媽的，老子今天滅了你。”斌的父親轉身抄起靠在牆角的掃帚，向衝鋒一樣衝向斌的大哥。
斌的大哥被潑在臉上的酒一激，酒嚇醒了一半，看到從朝鮮戰場上回來的父親發怒掀翻桌子，抄家夥衝向自己，一下子愣住了。
“兒子，還不快跑！”斌的媽媽大聲喊道。
斌的哥哥如夢初醒，急忙掉頭就跑。
斌和大嫂急忙拉住怒氣衝天的父親，好言好語勸解道：“爸爸，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喝醉了。您老人家消消氣。”
斌流著淚說：“爸爸，我不上學了，在家種田。免得哥哥說閑話。”
“你敢！不但要上，還要上好！這個家還輪不到他作主。”斌的父親餘怒未消得大聲喊叫道。
……
斌和大嫂陪母親收拾好堂屋後，便提著書包，一個人向已經出嫁的大姐家走去。
斌站在簡易公路上回望，高聳入雲的大山懷抱裏，靜靜地安臥著自己的家，那裏是他出生成長的地方，那裏有他們一家人快樂的時光……而今，似乎一切都在變。
房屋感覺變矮了，父母漸漸變老了，姐姐已經出嫁了，哥哥變的沒有以前那樣寶貝自己了，一切都已回不到從前了。斌擦掉湧出來的眼淚，咬了咬嘴唇，轉身大踏步地踩雪而去。
站在穀子家的樓頂，可以望見遠處林業局的樓房。石城後麵的公路從樓前通過。
因為氣象站改造重建，竹海一家年前新搬到那棟樓裏。她的父親在樓頂用木材搭建了一個雞窩，養了幾隻雞，就像安置了警報裝置一樣，如果有人靠近，就會咕咕的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