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圍住陽子,興奮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要求抄歌詞,他們要學唱這首新歌。
校領導們是開明的,對於播放校園流行歌曲一事表現出了大度,改革開放的大潮,已經使他們的思想解錮了,他們對於新生事物也越來越包容。
陽子惴惴不安的等待談話,結果沒有下文。過了一段時間,大家見校方沒有什麼反對意見,便紛紛要求多播放流行歌曲。從此,石城第一中學的莘莘學子們在流行歌曲的陪伴下茁壯成長。
教室外的走廊裏,站滿了學生。有的爬在欄杆上眺望遠方,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討論問題,有的來來回回地小跑著鍛煉身體。
管子雙手插在棉上衣的口袋裏,獨自一人站在教學樓拐角處的陽光與陰影的交接部,低頭看著地上的光影,一動不動,渾身上下散發著冷傲的氣質。月月挽著又又的臂彎走過他身旁的時候,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她想喚起管子的注意,可管子卻麵無表情,熟視無睹。
二樓教室外的走廊裏,七八個學生站成一排背靠牆壁,大聲叫喊著擠暖暖。
“123,加油!123,加油!……”
兩頭的人一起往中間擠,中間的人努力地保持住不被擠出去,保持的時間越久身體越暖和,被擠出後,再回到最邊上往中間發力使勁。就這麼循環著,不一會,大家額頭上就開始微微地冒出細汗來。
教學樓是用從山上開采的大青石和著水泥砂漿建造起來的。牆麵上的水泥塗層,用手指輕輕地來回搓,沙粒就會不斷地往下掉,不一會兒就會露出裏麵的青石塊。穀子煩悶的時候就喜歡用手摳牆,他旁邊的牆上布滿了道道磨痕。
為了學生們的安全,教學樓牆體砌得特別厚。教室南側的牆體,在靠近天花板處開了幾個小窗,陽光從早到晚照不到地上。向北的一麵卻開了一排大窗戶,冷風從窗縫裏呼呼往裏灌。
這樣的建築物,夏天悶熱,冬天的時候卻冷的像冰窖,隻是苦了石城中學的孩子們。
班級裏剛剛重新調整了座位,穀子的新同桌叫胡彬。看來穀子和叫“bin”的同學有緣。
穀子穿了件麵料如絲的夾克衫式樣的棉襖,看起來很時髦,可一點都不暖和。他被凍得上下牙齒打架,瑟瑟發抖。
家裏蓋房需要還債,不可能給穀子添置太多的衣服,因為在長個子,原來的衣服都已經捉襟見肘了,沒法穿了。穀子的腳和耳朵長滿了凍瘡,冷的時候發痛,暖起來就發癢。
“穀子,你在發抖?怎麼啦?不舒服?”坐在同一條板凳上的胡彬關切地問。
“天氣真冷!這鬼天氣凍死人了。”穀子牙齒打哆嗦地回答道。
“穀子,來,把手放到我的口袋裏,會暖和一些。”胡彬看同桌穀子冷得發抖,就把他的手拉過來放進自己的棉衣口袋裏。
胡彬穿著部隊軍人式樣的舊棉襖,雖然寬垮難看,但是非常保暖。穀子瞬間有種想流淚的衝動,可是不行,穀子是個要麵子的人,他不會,絕不會讓周圍那麼多同學看笑話的。
好暖和啊,穀子覺得不那麼冷了,他斜著身子聽課,雙手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放在胡彬的右側棉衣兜裏。
“媽,教室裏曬不到太陽,凍死人了。”穀子吃晚飯的時候抱怨道。
穀子媽媽摸了摸穀子的衣袖,按了按穀子的背部,看著穀子凍爛的耳朵和紅腫的手,有些痛惜地說:“穀子,媽媽太忙沒留意到,讓你受凍了。是媽媽太大意了。我盡快幫你織一件毛衣。你再熬幾天。”
當晚,穀子媽媽就把穀子和穀子姐姐不能穿的舊毛衣和舊毛襪全拆了,把完好的毛線整理出來,連續用了兩個白天和晚上的時間,為穀子織了一件五彩毛衣。
五彩毛衣有點法國大設計師皮爾?卡丹的風格,色彩抽象,有意識流的味道。
可惜織到最後,毛線沒有了,一隻袖子長,一隻袖子短。
“穀子,來試試媽媽給你織的毛衣。”穀子媽媽幫穀子套上新織的五彩毛衣。
“不好意思噢~~穀子,毛線沒有了,有一隻袖子有點短,你先湊合著穿,等發工資了,我再給你織新的。”穀子媽媽抱著兒子說道。
“媽,沒事兒,穿著挺暖和的。管他呢,反正穿在裏麵沒人看得見。”穀子安慰媽媽道。
直到穀子穿上了這件五彩的新毛衣,整個人才暖和起來,手不用再放在胡彬的棉衣口袋裏了,但這份互相關愛的同學友情,卻一直伴隨著他走過日後的風雨曆程。
穀子的身體暫時暖和了,可在他的心靈深處,那塊聖潔之地卻依舊寒風呼嘯,白雪皚皚,冰封的大地上沒有一絲要解凍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