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九年夏七月,大唐長安,這一天與以往不同。
長安城外,百草茂盛,也許是剛剛雨後,空氣顯的更外清新,城門外黃土鋪路,人煙鼎沸。城門前第一次這麼熱鬧過,因為一個人,他能使縱橫天下的大唐皇帝出城迎接。
喧鬧的人群中有老有少,小聲的嬉笑著,時不時偷偷的向遠處的黃羅傘下偷瞄一眼,又馬上轉過去目視著路的遠方。
有的孩童突然用手指著前麵,看著父母想要問些什麼,結果被前麵的天策軍怒喝一聲:“大膽!”,嚇得他的爹娘趕忙按下孩子的手,瞪了孩子一眼,自己也趕忙低頭不語。若是平時,他們此刻怕是都要跪在地上,頭哪怕稍稍揚起,都有殺身之禍。今天,太宗下旨,允許百姓站立,可不拘禮法,佛法有雲,眾生平等。
文武百官如泥塑般站立著,三千禁軍頂盔摜甲,將遠處擁擠的數萬百姓分割開來。時近晌午,天氣已經變的有些燥熱。有的官員其實心中早生不滿,暗想:即使尉遲將軍,李靖將軍凱旋歸來,也未曾有過如此陣勢,更何況,今天,迎接的隻不過是一位和尚而已,我主年事已高,不念蒼生,隻問鬼神,隻怕......。
在百官心中的和尚就是玄奘大師,玄奘本命陳禕,本是唐人,青年時立誌求佛,曆經艱辛到達天竺那爛陀寺,苦修一十七載,終成一代高僧。此刻,他回來了,同時更帶來的是《大般若經》《心經》《解深密經》《瑜伽師地論》《成唯識論》等經書八十卷。他被後人尊稱—唐僧。到此,我想我沒有必要對他進行更詳盡的介紹了,對於各位看官,這是一個如此鼎鼎大名的人。我想說的是,今天他是一個人回來的,並沒有神話故事中,神通廣大的高徒,不,應該說,此刻,他還沒有。
被武士,宮女包圍的黃羅下有一人,看上去麵容憔悴,須發半白,臉上的英武已被歲月遮蓋,身上的尊貴之氣顯的他更是更外孤單,當是太宗李世民。
他其實還不到五十歲,雖然初唐平常人家,人過五十,已經是難得,但對於富貴人家,保養得體,衣食無憂,六七十歲的老人大有人在,更何況是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許是前半生的太過風華,每日的各部奏折,高麗的大敗虧輸,太子的懦弱無能,東瀛,西域各股勢力在大唐的暗流湧動,當世兩佛法師李淳風、袁天罡合力推演的武士摘李的讖語,還有那每夜後宮中的驚天秘密,這些事,耗費著他的生命,此刻的他,如六旬老人般站立著,一身黃袍,慈祥威嚴,但他的臉上卻犯著常人看不到的一絲黑青。
“玄齡,玄奘大師可是快到了?”
在旁的中書令房玄齡拘禮道;“時近晌午,想來大師即刻將至。”
太宗點了點頭,欣喜的說:“天竺大唐,天高水長,遙遙萬裏,高僧回歸故國,親傳佛法,真是我大唐之幸.”
房玄齡微笑回答“我主仁慈,親民禮佛,以帝王之身出城迎接,必是後世一段佳話,想來這和尚也是受寵若驚了。”他對這次滿朝君臣城外相迎也感覺禮儀過重,所以話中也帶著譏諷之意。
太宗眉頭一皺“誒?!我與高僧雖未謀麵,但早聽聞他在天竺,布經講學,盛名以極,其實神交已久,我與他今日相遇,不分君臣,乃是故交,你等不得怠慢,我此刻封玄奘大師為慈恩寺住持,持三品俸祿。”
“遵旨。”房趕忙接旨。
“陛下,您看,高僧到了.”說話的正是中書褚遂良。
遠處官道上隱隱約約的顯出一人,他騎在馬上,馬背上托著兩箱東西,由遠及近。猶如一隻落葉,不慌不忙,從從容容的在官道上向這裏飄落著。
太宗早仰慕這玄奘和尚,此刻的他,比誰都焦急。
“這?怎麼高僧一人前來?朕早下旨,大師所經這之處,沿路各省各部以國師之禮待之,更派五百天策軍瓜州起便沿途護送。”太宗一臉疑惑的問。
禮部尚書虞世南慌忙道:“吾皇贖罪,高僧言謝皇恩,但他說大乘佛法乃超度罪惡之法門,官宦兵武乃殺伐盤剝之凶器。不可同路而行,況且,禮遇如斯,落寞如斯,都是一樣,他至一人去,今日一人來。隻知般若物,不識來去途。臣前日有奏報,恐聖上今日繁忙,還未曾禦覽。臣隻是奇怪,五百天策軍,肯定不會聽任他獨行,他是如何擺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