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婉出來的時候,沈若書已經端好了飯菜放在床邊。陸婉兩隻腳不敢用力,腳尖上翹著,一隻手扶著門框,一隻手放在胸口,幹咳了一聲。
如若有一絲辦法她也不願意開口求他。
隻是,腳下傷口還沒完全愈合,現在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劍上,實在,太疼了……
沈若書回頭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放下手裏的東西,又慢悠悠的踱步過來,跳舞一樣優雅的晃到她的麵前,陸婉見他過來,微微低了頭。
她不願意看他那張明明得意卻要故作悲苦的臉。
眼不見為淨。
如若是往常,沈若書必定會譏諷她兩句,但今天沒有。
他微微彎了下腰,緩緩的把她從地上抱起。
也許是錯覺,陸婉總覺得他這一抱,動作極為輕柔。
飯菜清淡卻豐盛,陸婉瞥了一眼,全是大補的物件。
她強撐著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去,她有心思。
顧涼羽怎麼樣?顧涼羽現在在哪裏?類似的問題猶如春天裏見到雨水的蔓藤一樣,在心的壁角瘋狂成長。
每多長一寸,心裏的空隙就少一分,如今枝枝蔓蔓,將整個心堵的滿滿的。
已經到了一個極限,急需有人趕快來刨除這些疑問。
而她自己無能為力……
她丟了碗筷看沈若書還在那裏細嚼慢咽。
“怎麼不吃了?”
他並不抬頭,聲音緩和嘶啞。從陸婉這個位置看上去,他的臉嚴峻而又疲倦,微微淩亂的頭發下麵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實在……比她好不到哪裏去。
陸婉沒有說話,因為她想說的無非就那幾句,他應該明了。
果然,他也放下碗筷,望著她雙眼似笑非笑
“就那麼不相信我,我不是說他好好的嗎?”
“我想見他一麵。”
這是陸婉思量再三才敢說出口的。
想想現在家裏什麼消息都不通,她也走不出去,他說顧涼羽好好的,難道他就好好的嗎?
他殺了陳誌國,可還有阿城,阿城會放過他嗎?不但如此,警察也在找他,處境如此可危……讓她怎麼相信他的一麵之辭?
也許……也許……顧涼羽已經被抓了,或者他根本已經不在了……
而他隻是騙她。
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如同灌了一股涼風,從裏到外,冷的渾身打顫。
沈若書見她突然間麵色蒼白,眉毛緊皺,以為又是傷口疼了,急忙扶住她生氣的道
“早晨又沒吃藥!啊?”說著就叫劉媽
陸婉被他圈在懷裏,渾身無力,一動不動,疲倦而又難過的說
“沈若書,不管他現在是死是活,你讓我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沈若書身子一僵,咬牙道
“你就那麼想見他!”
陸婉抬眼是淚,堅定的點頭
“我要見他。”
他歎口氣,良久開口
“今天夜裏吧,夜裏……送他走。”
夜涼風大,江邊濕潤的空氣讓人心頭一凜,陸婉躲在樹林後麵,看著一彎月亮掛在樹梢,清冷幽亮。
今天夜裏12點鍾,顧涼羽就要從這裏到另外一個城市,然後出國。
而這一走,也許就再無機會再見。
想想山林裏那絕望而又幸福的一夜,誰料到竟是終別。
如今想起,心酸難耐。
她問沈若書
“顧涼羽沒說過要見見我嗎?”
“他沒有什麼話要給我說嗎?”
“他不怕我一個人危險嗎?”
沈若書隻是搖頭。
他搖頭。
她失落卻不難過。
她想,也許顧涼羽就這樣走掉不和她告別,不去看她,不去找她,都是有苦衷的。她想,其實顧涼羽也是舍不得她的,他隻是怕看了第一眼還想看第二眼,也許他認為就這麼不說再見的再見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