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那年 ,她是奉旨入宮過周歲生日的,炎夜白為她備下了大典規格的禮花,親自去準備,卻洽洽是因為這個,讓夏笙花離開了視線。
若是沒有照過那麵鏡子,她根本一點都不會回憶起來,當年的一切……
夏笙花吸吸鼻子,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疼。
耶律般見她忽然又難受起來,還以為是病情反複,正急著要出去找太醫,忽然被夏笙花拉住,“別走,我頭疼,你幫我看看……”猶如針紮一般的刺痛,夏笙花目呲欲裂,幾乎要生生從頭上扯下一把頭發來。
耶律般趕忙將她拉住,抱住夏笙花的頭,去看她後腦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笙花雖然形同廢人,但一身橫練的渾厚內力還在周身遊走,即便不能動武,這股內力還是護著她挺過了一次又一次險關。
如今,夏笙花回憶起幼時種種,終於碰到了埋在腦內封住記憶的金針,兩相排斥,竟然生生把那枚金針頂了出來。
不等耶律般將夏笙花的頭扳正,隻聽咄地一聲,床柱上釘了一根沾著血跡細如牛毛的金針,因為在夏笙花頭顱內待了太久,整根針身渾然一片血紅。
夏笙花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口地喘著氣,卻不見如方才的痛苦,她慢慢探手去摸自己的後腦勺,摸到了一絲血跡,傷口細小,夏笙花愈合能力極強,不到片刻時間,已經止住了流血。
耶律般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她,不知道是該為自己沒有被針一下射穿腦門鬆口氣還是該為夏笙花已經不再痛苦而鬆口氣。
不等他再上前,夏笙花仰頭長歎,滿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臉旁,看不見她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子。
“你,你怎麼了?”耶律般問道。
夏笙花發泄完心中憤懣,垂下頭來,慢慢地將淩亂的發絲理順,“沒什麼,頭疼而已。”
她豈能告訴耶律般,近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呢?
那天晚上,炎夜白替她去張羅禮花了,夏笙花獨自一人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搖晃著自己的小腳。
雖說平時與炎夜白不怎麼見得到麵,但單憑她能坐上王座,就足以證明她有多受寵愛。
帝王的寶座,豈能輕易與他人分享?
或許是因為,長公主當年的承諾,夏笙花將成為那個守護天啟的戰神,所以,炎夜白毫不顧忌地願意與她同做王位吧。
夏笙花一個人在那冷冰冰的座位上坐了一會兒,即便鋪著厚厚的皮草,還是覺得有些硌得難受,她就跑了下來,順著回廊亂逛。
不知是什麼地方傳來了一股好聞的異香,現在回想起來,她一直都對這種香味抱有微妙的感覺,太後宮中常年的熏香,冷而微甜,甜而不膩,沁人心脾,她順著這樣好聞的味道,去了長生殿。
太後手裏捧著一方小巧的玉盒,鮮紅欲滴的嘴唇說出蠱惑的話語。
她即便聰明,終歸年幼,吃下了盒子裏麵的藥,隨後,就被抓起來,長長的金針紮進後腦,不省人事了整整半個月。
那以後,她就忘記了三歲之前發生的事情,懵懂如初生幼兒一般,直到半年之後,才漸漸地如獲新生。
服下的那枚不知名的藥,將她整個人徹底地改變了,夏笙花變得與常人有所不同,讓她漸漸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不再是自己了。
她聽從安排,十五歲那年借故去了漠北,不到一年時間,立下赫赫戰功,受封為將軍,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當初的那個夏笙花所想要的吧?
真正三歲時的她,或許沾了兄長的仙氣,比同齡人聰明數倍,卻有著一顆無比純潔的童心,她還記得,炎夜白離開自己去準備禮花的時候,笑著問自己要什麼。
夏笙花隻不過是說,要舅舅不再傷心罷了。
這個願望,終究沒能達成,炎夜白死的時候,該是何等的傷心?
耶律般在夏笙花再三的催促下不情不願地走了,他的確很困,便順著夏笙花去休息了,寂靜的房間裏,夏笙花側身躺著,心緒紛亂,忍不住伸手去摸背後的釘子。
那兩枚釘子,是嚴紫陌用錘子一錘一錘砸進去的,當時的那種疼,似乎還記憶猶新,手指觸到傷口,還會有奇異的痛楚。
既然毒已經解了,那麼,這釘子不拔,一切就難以了結,當初的願望沒能達成,這一次,一定要有個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