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挽歌退朝之後,直向後宮而去,那裏有人正在等他。
推開浮雕著花卉的木格大門,一室馨香撲鼻而來,女子坐在地上,攬鏡自照,房間的地麵上是厚厚的皮毛地毯,燒著上等的銀絲碳,她穿得很單薄,一邊衣領斜斜地掛在左臂上,露出精致的鎖骨,和刺繡般的蝶紋。
她正在描眉,黛墨的碳條輕掃,一顰一笑無盡妖嬈。
“妙兒。”炎挽歌叫道,臉上展露笑顏,上前去抱住她的腰。
妙姬回過頭來,看著他,“皇上回來了嗎?”
“我一下朝就來找你了,你今天不是頭暈嗎?怎麼又起來了?”炎挽歌柔聲問道。
“妙姬豈敢讓皇上擔憂,現在已經好多了。”妙姬靠在炎挽歌懷裏輕聲說道。
炎挽歌聞言,鬆了口氣,“那就好,我擔心你。”
“皇上寵愛,妙姬怎麼敢讓皇上失望呢?”
“真是我的好妙兒。”炎挽歌聞言,開心地笑了。
妙姬輕輕摸著他的臉,眼中神色漸涼。
世道如此無常,炎夜白,你可知道,當年你不要我,現在你的兒子巴不得我能留下來?你要是知會有這麼一天,恐怕是要氣得從棺材堆裏爬出來了吧?
“皇上!太後要見您。”門外福公公慌慌張張叩門道。
炎挽歌不耐地皺起眉頭,“什麼事情這樣重要?”
“今天是先帝的祭日,太後想請皇上一起用飯,然後去拜祭一下先帝。”福公公結巴道。
炎家每一代皇帝,都在宮中一處特地開鑿的地宮之中長眠,裏麵每年都會運入大量冰塊與香料以保持帝王屍身不腐,但隻有直係皇族能看。
也就是說,就連夏笙花,都不能去看一眼先帝的遺容,因為她並不是直係的皇族,當今世上,算得上直係皇族的,隻有太後,炎挽歌和長公主三人而已。
“姑姑她會來嗎?”炎挽歌問道。
福公公在外麵猶豫了一下,“長公主她說身體不舒服,就不來了。”
“是麼?隻怕是姑父回去攔著她不讓她來吧?”長公主的性子,炎挽歌很是了解,她脾氣衝得要命,而且分外護短,他對夏元帥這樣做,自然是激怒了自己的姑姑,她大概正準備提著龍頭拐來打昏君了吧?
“妙兒,朕去去就來,你在這裏等著我。”柔聲對妙姬說完,炎挽歌便起身出門,奔向雲浮宮。
太後還是那樣,吃齋念佛,每天閑來無事就是聽經解禪,日子枯燥乏味,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堅持。“皇帝,這些素菜裏,有你父皇最愛吃的,你多吃些。”太後那尚且俏麗的臉上浮現出少見的笑容,不停地替炎挽歌布菜。
炎挽歌一筷子也沒動,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母後,你鬧夠了沒有?”
“什麼鬧夠了沒有?母後隻是給你夾菜啊。”太後仍舊微笑不變。
炎挽歌冷哼,“父皇死了這麼多年,你吃齋念佛有什麼用?心還是一顆渾濁肮髒的濁心,再怎麼掩蓋也是蓋不住的!”
太後臉色變了又變,“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你要吃齋念佛可以,我送你上尼姑庵去,別再鼓風起浪。”
“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哀家千般為你著想竟然是錯了?”太後氣得臉都扭曲起來,一揮手將滿桌的飯菜掃到地上,“你父皇窩囊了一輩子!我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娘的嗎?”
“我怎麼敢?叫你一聲娘?”炎挽歌嘲笑道,“你從來不準我喊你一聲娘,我小時候,你忙著宮鬥,我長大之後,你忙著政變,父皇死後,你又去監視笙花,你到底要管多少事情才夠?”
“我管這些難道都是為了我自己嗎!”太後失聲叫道。
“難道不是嗎?”炎挽歌悶笑,“你敢摸著良心說是為了我?你就不怕被雷劈嗎?”
“你!”太後氣結,頓時說不出話來,炎挽歌繼續道,“父皇向來最是寵愛笙花,你怕他太過在意她而忽視了我,所以在她身上動了手腳是不是?”
太後一個踉蹌,坐到了椅子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怎麼會知道?”
炎挽歌不理她,繼續接著說道,“你殺光了和你爭寵的妃子,和我爭皇位的皇子,就連公主都不放過,你可知道,為什麼父皇會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