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的時候,披散著頭發的嚴紫陌儼然不在,他用一條同樣紅色的緞帶把頭發鬆鬆束在腦後,那道紅色停在他的發間,比之二月春花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的郎君,真是世上絕無僅有的顏色。
嚴紫陌隻在窗邊待了一會兒,身影便在那黑洞洞的窗戶後麵消失了,夏笙花還站在原地,看著手裏的紅色緞帶,有些微微的發怔。
這條緞帶,是用來結手指的紅線。
具體事宜不可考究,但是,天啟相愛男女之間,總歸是要這樣結上一下的。
紅色的緞帶,男一截,女一段,代表兩個截然不同的生命。
聽說尾指連著心,紅繩一端係在指跟上,一端和心愛的人結在一起,代表兩個互不幹涉的生命從此相愛相知。
他竟然給了她這個……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如何看待這個東西,隻知道,這一瞬間的自己,方寸大亂。
……
“你給她那種東西做什麼?”幽深的房間裏,端坐著一個美貌不可方物的女子,她嘴唇鮮紅如丹砂,黛眉不畫便翠,五官精致絕倫,雪白的一雙耳垂上,綴著兩粒鮮紅的珊瑚珠。
她懶懶地撥弄著自己金線般的發絲,像是一隻高貴慵懶的貓兒。
“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梳理著頭發的手上一頓,從那頭燦爛的發上帶出幾縷斷發,她淒哀地看著那幾縷頭發,“你竟然說與我無關?”
嚴紫陌回轉身來,將鬆鬆束住頭發的緞帶一扯,扔在一邊,“是與你無關,嚴某不過是個賤人,皇後如此紆尊降貴來管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你自己知道就好。”妙姬哼了一聲,她伏在桌邊,看著臨街的光景,吃吃笑道,“你的將軍要是知道你的房間裏麵現在坐著玉樓未來的花魁,你說她會不會吃醋啊?”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這件事情麼?”嚴紫陌道。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她傻乎乎地來這兒要求我陪她,還給了我這玩意兒。”當啷一聲,那隻被夏笙花送出來的臂釧在鋪了錦緞的桌麵上蹦了兩下,便靜靜地躺著不動了,上麵鑲嵌的寶石玉珠無一不美,在幽暗的房間裏,折射出異常溫潤的光線。
嚴紫陌微微眯起眼睛來,“她是我的,你想動她?”
“我倒是想動她,不過,皇兒不準,他好像對你的將軍很感興趣。嚴大宗師,嚴大主上,你要玩兒她可以,別跟我皇兒搶就是了。”妙姬微微抬著下巴,眼眸卻是垂下來的,酥軟的纖纖玉手仿佛能發光一樣,瑩瑩潤潤,鮮紅的蔻丹與嘴唇是一樣的顏色,唇如劫火,蔻丹似辰砂,一樣的鮮紅,一樣的明媚,全不似她的真實年齡。
她抬起一條腿,壓在另外一條腿上,玉潤的小腿修長白皙,和回紇一般女子不同,她有一副天啟女子曼妙的身姿,既不豐滿,也不過於消瘦,玉白不似真人一般。
嚴紫陌視若無睹,妙姬的蛇蠍心腸,讓她這副絕美的身子在他看來,腸穿肚爛惡臭難當,他一刻也不願意多與這個女人呆在一起,她讓他覺得,自己身上也是這樣腐爛的。“耶律般想怎麼樣,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你對夏笙花還真是有信心啊。”妙姬咬著自己的手指道,“寶貝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夏笙花不過是個女子,我要幫他,就有一千種辦法讓她乖乖地爬上床來求著他上她。”
“你不是說了不會插手麼,你要食言?就不怕你的寶貝不理你?”嚴紫陌譏笑著反問道。
“原來嚴大公子也有聽人牆角的愛好,怎麼樣,喜歡嗎?”妙姬站起來,走到嚴紫陌身邊去,嚴紫陌卻後退一步,站到了桌邊,“你若是有點自覺,就該立刻滾到外麵去!”
妙姬頓住腳步,她方才起身,沒有穿鞋就跑進了嚴紫陌的房間,不知道是怎麼避過小思的,就這麼進來了。
“你叫我滾,我就滾?嚴大公子,你未免太天真。”妙姬笑道,她將散開來的裙裾一點一點收攏,蓋住自己的腳背,施施然走到嚴紫陌身邊彎腰低聲曖昧道。“夏笙花早晚都是般兒的人,你要是有膽子,就上了她,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她說罷,將方才自己收攏的裙裾拉開,翩然而去。
寂靜的房間裏麵,嚴紫陌站在桌邊,看著那截緞帶,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痛不欲生?吾早已身在煉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