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百無聊賴趴在樓梯的扶手上,嚴大公子這兩天也不知道是想閉門造車還是怎地,關門謝客不說,就連他們都不見,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翠姐?你說公子這是怎麼了?”小思歎口氣問坐在一邊做針線活的珠翠,珠翠還在為那天被小思騙了在冷板凳上坐了半天的事情耿耿於懷,自然沒有好臉色對他,“我一個奴婢能知道些什麼呢?你跟公子是遠親,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哪兒知道啊?”
小思被珠翠話裏的刺紮得很尷尬,但是事實如此,誰叫他咎由自取,非得耍她這一次?於是幹咳一聲,“翠姐,我的好翠姐,你就像我的親姐姐一樣!”
“親姐姐?當不起啊!你連你親姐姐都敢耍,以後翅膀硬了飛出去,豈不是連皇帝都要給你耍著玩兒了?”珠翠翻白眼道,小思被她嗆得滿麵通紅, 但終究理虧的是自己,也就沒敢真跟她拌嘴,“人家是真心的。”
珠翠放下手裏的針線,伸出手指狠狠在他臉上擰出兩個大旋兒,“你說說!你還敢不敢再騙我了?”
“哎呦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思心裏叫苦不迭,他年紀不大,臉皮可嫩了,珠翠這麼一掐,他還怎麼出去見人?
“你不敢誰敢?公子懶得管你就蹬鼻子上臉,他要撒手不管你是不是要把玉樓也給掀了?”珠翠笑罵,但手上還是鬆了開來,小思眼淚汪汪地揉著臉頰肉,一臉的委屈。
珠翠見他這樣,氣也消得七七八八了,便嘻嘻笑著安撫他,“公子這兩天有點事情,所以我們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什麼事情連飯都不吃了?這門從前天關上起就沒再開過!再過兩天,要是開門看見一堆骷髏,我怎麼去跟夫人交代?”小思想到這茬就覺得很糟心,但是嚴紫陌是主,凡事他說了算,夫人再怎麼威嚴,現在天高皇帝遠的,自然是嚴大公子最恐怖了!
“你道是公子跟你一個德行麼?雖說是遠親,但是好歹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況是遠親?”珠翠對小思表示了一番鄙視。
小思有些不符,但是珠翠說的的確是實話,他沒什麼立場反駁,隻好憋著嘴巴繼續趴著,“公子為何還不出來?”
珠翠已經懶得搭理他了,繼續埋頭繡自己的花。
倆人如此僵持了一會兒,忽然門上發出輕微的嗑嗒聲,珠翠聽見了,笑著抬頭對小思道,“你日思夜想的人終於出關了,還不快進去?”
小思聞言,大喜,屁顛顛地開門衝了進去。
嚴紫陌的房間仍舊是那樣,幽靜而暗香浮沉,不管是什麼人來到這間房間,都不會想到這間房就在全皇城最熱鬧的花街邊上,而且還僅僅隔了一扇窗戶。
小思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快步邁過門檻朝裏走去。
臥室盡頭是嚴紫陌休息的地方,中間擋了三扇屏風,前麵兩扇隻是一人多高,而最後那一扇尤其大,幾乎頂到房梁,上麵是嚴公子親筆擬圖,請江南最好的繡娘繡的錦繡河山,凡是第一眼見到這扇屏風的人,無不歎為觀止。
不光光是嚴紫陌的工筆好,也不是因為繡娘的針法好,而是這張圖,和江山實景實在是太過相似。
嚴紫陌的房間能進來的人很少,自然也很少人知道這個,就是夏笙花來的時候,也沒有到他臥室的床邊近看,她最多就是隔著第二扇屏風,和嚴大公子坐在桌邊講講話罷了。
不管看多少遍,這張屏風還是那麼霸氣!小思在心裏讚歎了一聲,繞過屏風去,看見靠在床上的嚴紫陌,不禁愣了一下,“公子?”
嚴大公子單獨坐在床上,他天性畏寒,所以就算是夏天,床上還堆滿了繡枕和軟被,光是看就讓人想一下子躺上去陷在裏麵不肯起來了。
嚴紫陌的氣色不是很好,此時正坐在床上,擁著一床被子卜卦。
放在床上的小茶幾上,放著簽筒,龜甲,還有若幹銅板,嚴大公子很少卜卦,看樣子,今天很有興致,心情也挺好。
小思見此,不由得放緩了緊張起來的神經,“公子,今天怎麼有興致卜卦了?”
嚴紫陌抬頭看他一眼,微微勾起嘴角,“心情不錯。”
“那給我也卜一卦唄。”小思湊上去涎著臉道。
嚴大公子將剛剛鋪起來的銅板用帕子擦擦淨,再一枚枚放進烏龜殼裏麵。被擦得邊緣鋥亮的銅板丟進去和龜殼碰撞,發出好聽的聲音,“行啊。”
小思於是十分期待地看著嚴大公子卜卦,雖然卜卦也就是放龜殼裏麵搖一搖再倒出來的事情,可是看嚴紫陌幹這個,確實別有一番韻味。
叮鈴咣啷幾聲響,嚴紫陌把銅板倒出來,他用的銅板跟人家不同,是有福之人從小佩戴到大的,光是聽著都覺得吉祥了,更何況都是鑄幣的時候現發出來的新錢,迄今為止,隻沾過一個人的福氣,連半點髒汙都不帶的。